藏在饺子里的硬币

2007-01-06 10:39 来源 : 美国《彼岸》杂志 作者 : 彭筠茹

  出轨的妻子幡然醒悟,原来藏在饺子里的那枚硬币其实就是爱,是自己一直在尽情享有的爱,也是自己一直毫无察觉的爱……

  楚荞是在一个幸福殷实的家庭长大的,父亲是国内一个小有名气的企业家,虽然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可是她却从父亲那儿得到了双倍的父爱。

  二十岁那年,父亲送楚荞去美国留学。天生聪慧,加上漂亮的外表,楚荞成了许多男生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其中也包括一位叫肖俊衍的中国留学生。肖俊衍是楚荞的学长,老家是东北乡下的,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甚至还有点木讷,他显然与小公主心目中的那个外表儒雅、气质非凡、家境优越的理想白马王子有着天壤之别。

  天有不测风云,楚荞大学三年级那年,父亲的公司突然因为经营不善而破产。原本就患有心脏病的父亲也因为承受不了这个打击而卧病在床。楚荞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欲哭无泪,手足无措,幸好有肖俊衍的安慰和支持。他陪同楚荞从美国赶往北京,用他微薄的积蓄付昂贵的医疗费,并且精心照料病重的老人直至去世。如果没有他,一直娇生惯养的楚荞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扛不过来的。

  父亲临终前,希望女儿能够嫁给肖俊衍。楚荞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答应了。可是在心里仔细掂量后,她发现对肖俊衍只是充满感激,但爱情毕竟是另一回事啊。可这毕竟是老人临终的安排,楚荞只得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藏起来,和肖俊衍结了婚。

  婚后,两人奔赴美国继续未完成的学业。不久,肖俊衍毕业了,在一家公司找了份推销员的工作。虽然非常辛苦,但为了这份优厚的工资和补助,他干得特别起劲。要知道,这些钱多少能解决一些他和妻子的生活费用和楚荞昂贵的学费。

  蜜月的时候,楚荞第一次尝到了肖俊衍包的饺子。那次,她吃着吃着,突然感觉牙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吐出来,是一枚小小的硬币。肖俊衍微笑说:“这是我们老家的习俗,谁吃到藏着硬币的饺子,就一定会有好运气。”楚荞不知所措地瞪了硬币很久,她并不相信那颗小玩意能带来什么好运,但心里却很真切地有这种温暖的感觉。

  以后的日子里,饺子几乎成为家庭生活中的必备。肖俊衍不断将饺子的形状和口味翻新,他包的荷花饺子,那荷花边儿一条条细细的花纹折皱像天然的那么逼真;那麦穗状的饺子一头尖尖的、翘翘的,看上去那么俏皮;有圆鼓鼓的番瓜型的;有扁扁的草帽型的;还有长着两个长长耳朵的小兔子呢……那一个个饺子在肖俊衍的手里被塑造成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精美工艺品。但不管怎么改变,楚荞总是能吃到那个藏着硬币的饺子。

  楚荞不是傻瓜,当然想得到这一切都在肖俊衍的设计之下。有些时候,她会对装在盘子里的饺子挨个儿地比较、研究,但始终看不出里面的玄机。

  大学毕业后,楚荞幸运地进入一家跨国大公司。凭她的才华和勤奋,五年后她就被提拔为部门主管。此时的楚荞多了应酬和交际,回家和丈夫的团聚自然少了。

  对楚荞而言,那是一片崭新的充满诱惑的天空,她的眼界和心界逐渐被打开,也开始有了更多的向往甚至奢求。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自己不咸不淡的婚姻也有了厌烦感。

  就在这时,一个叫罗杰的美国男人闯入楚荞的视线。他在第五大街上经营着一家律师事务所,身兼一些知名企业的法律顾问。罗杰刚过而立,气质洒脱,谈吐不凡,所有这些都契合了楚荞少女时代心中的“白马王子”形象。

  不久,集团聘请罗杰帮助解决一桩纠纷,而楚荞正是董事会委派的代表。他们除此见面彼此就留下了良好印象,这次两个人又有了更多接触。

  那是一段格外愉快的日子,直到事务全部结束,当罗杰对楚荞发出周末的约会邀请时,她才意识到彼此的好感原来是另有深意的。她犹豫了一下,言不由衷地解释说自己打算回家和丈夫在一起,随后她谈起肖俊衍,谈起那些美味的家乡布丁。不料罗杰听了,居然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反倒拿出在法庭上咄咄逼人的姿态,抓住楚荞的手,很率性也很自信地说:“你们中国人有句话不是说,‘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吗,给我机会和时间,我相信自己会做得令你满意。”翌日,他就打电话给楚荞,说自己买了专业的面点书,还聘请了专业的中国面点师教自己做饺子。

  楚荞的内心翻腾起来:一个小小的细节显示出罗杰对自己的真情。楚荞想到了离婚。可是该怎么对肖俊衍说呢?她试图从几年婚姻里挑点肖俊衍的毛病,但奇怪的是,脑海里全是他的好。罗杰问:“难道就不能直接告诉肖俊衍,你爱上了别人?”然而,楚荞却本能地回答:“不行,那样会让他伤心的。”

  又拖了些日子,集团董事会宣布了即将在欧洲建立分部的决定。这个消息传到罗杰的耳朵里,他灵机一动地建议:如果楚荞被派往欧洲,不就可以用长期分居的理由向肖俊衍提出离婚吗?楚荞的心终于被说动了,她积极争取到了先赴欧洲考察的机会,甚至在行前无理取闹地和肖俊衍争执了几次。她觉得,或许这种方法能使肖俊衍因气恼而淡漠对自己的感情。

  半个多月的考察一晃就过去了,当楚荞返回纽约时,破天荒地没有看见前来迎接待肖俊衍。一时间她心里有点失落,但转念,她觉得是自己的伎俩奏效了──也好,省得将来离婚的时候他放不下。

  不过,当罗杰开车准时出现在机场门口时,楚荞似乎得到了一点安慰。那是圣诞节的傍晚,罗杰将楚荞带到自己的住处。屋子里的音乐悠扬回响,餐桌上点着蜡烛,还有红玫瑰和葡萄酒。一切都是那么浪漫,楚荞深深陶醉了。她压抑着内心的愧疚,决定第二天就回家和肖俊衍摊牌。

  这时,罗杰从厨房端出一盘刚刚做好的饺子。罗杰好象没有理会楚荞的愕然,他殷勤而绅士地给她斟酒,然后一边陪她吃饺子,一边说:“你离开的这些天,有个男人来找我,他很耐心地教我做这种家乡饺子,并且叫我在藏着硬币的饺子上留一个小印记!以前他一直这么做,希望把所有的好运都带给妻子;后来发现妻子移情别人,他便把这个秘密交给那个情敌,希望他也能和自己一样延续一份不动声色的爱。”

  说完,罗杰从盘子里挑出一个布丁,对着烛光让楚荞看那个小小的印记。然后他手指轻轻一掰,一枚楚荞再熟悉不过的硬币掉在了盘子里,尽管早已失去本来的光泽,却依然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楚荞终于明白这枚硬币其实就是爱,是自己一直在尽情享有的爱,也是自己一直毫无察觉的爱。两个人沉默了很久,罗杰饮尽杯里的葡萄酒,有些忧伤,但还是决然地拿起电话,递给楚荞说:“平心而论,我自知在很多方面都比肖俊衍出色,只有对你的爱,我实在不能比他做得更好。”

  百感交集的楚荞流着泪,拨通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接通的一刻她哽咽地说不出话,片刻,电话那头传来肖俊衍温和的声音:“嗨,如果一切都过去了的话,那么欢迎你回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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