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往事
2008-03-10 14:41 来源 : 国际航空报 作者 : 郑玫
在酒席上至今我最斗胆的一句话就是:喝酒方面我只有一个问题,就是从来没有醉过。对方这时一定死死盯住我的眼睛,也许是我那目光太坦诚,更大可能是人家好男不与女斗,所以无论多么大的酒鬼都打个哈哈不再跟我喝了。据说有些人身体里具有可以分解酒精的酶,我母亲肯定属于那类,从来没有看到她喝醉过。70年代末80年代初,父母的公司在国内与当年的北京市服务局合作,她是唯一得到经过多年酒精考验的老同志们认可的港方代表,因为每次酒过三巡依然头脑清晰,谈笑风生的只剩她一个。不知道我先天遗传了多少那神奇的酶,至今没有醉倒过我觉得靠的应该还是后天的培养。
三岁不到的时候我白天被寄养在一对很爱喝上一口的老头老太太家。印象里,老头儿没有不抓着酒瓶子的时候,相比之下老太太的酒量要小多了,每天不过喝上咳嗽糖浆那么大一小瓶烧酒。中午饭我随他们吃,开始她用筷子尖儿沾着酒给我尝,后来就在小瓶盖里给我剩一小点儿让我抿一下,再后来就培养我喝半瓶盖,然后很快发展为一瓶盖、两瓶盖……几年以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父母才发现我对酒有极为浓厚的兴趣,从而制止了老太太对我在这方面的栽培。不过从此我对任何酒类,无论白酒黄酒洋酒,不仅不怯,还不多不少有点儿爱好。
90年代初回到国内工作以后喝酒成为了负担,杯中好像再也找不到乐趣。珠江三角洲一带受香港影响,洋酒比较流行,不过喝法绝对超乎酿酒人的想象。大玻璃杯里哗哗倒上法国极品干邑后加冰加可乐,再后来往年份红葡萄酒里扔话梅加雪碧,都是暴殄天物的代表作。我对白酒,无论是二锅头、五粮液(35.03,-1.07,-2.96%,吧)还是茅台都很喜欢,冬日里的火锅没有一点白酒暖心总是不够意思。可惜白酒的分寸太难把握,很容易变成了折磨人的事,本来兴致勃勃的一桌朋友几杯下肚后怎么就一个个张牙舞爪、口沫横飞?总为那些喝高了以后鼻涕眼泪一起上来吐真言的“性情中人”们担心,第二天怎去面对被他酒后数落或痛骂过的上司与同事?
与老外们一同去中式宴会也是一种折磨。碰上有经验的老外还好,毕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所以早早卖乖认输。怕的就是那些头一次来的,还自以为能喝上两杯的愣头青。上次美国厂商派来俩工程师,不仅从没来过中国,恐怕连他们自己那个州都没有出过,到了北京兴奋莫名,说起北京烤鸭咕嘟咕嘟大咽口水。晚上接风宴之前我就跟他俩不停地叨叨,说今天这帮人都爱酒如命,白酒喝起来是以斤为单位的,你俩要喝就喝啤酒吧,千万不要“干杯”,不要碰那小杯子里透明的玩意儿,不然会有大麻烦的!他们说:“别担心,喝点儿酒小意思,谁怕谁啊!”我心想反正已经尽到义务,不听我也没办法,只是吩咐他们将酒店房卡放在前胸的兜里。
这二傻一上场果然不出我所料,几下子就被杀了个落花流水。喝完后不吐不哭也不笑,就是睡,先在包间的沙发上睡,架上车后接着睡,车到了饭店门口还呼呼大睡,拍都拍不醒。从车上把这两堆肉卸下来费了牛劲,放在地上歪靠着门柱依然睡。酒店这时不知怎的就只有一个瘦小的服务员,我和他一同也没能将其中块头较小的那个给拽起来。正着急,回头瞅见那带四个轱辘的行李车,灵机一动赶紧与小伙子将手上的老外给挪了上去,另外那个只能由他歪躺在柱子旁边,先运一个上去再说了。幸亏酒店这时出动了另外几个小伙子,七手八脚帮忙把剩下那个也给用同样手段运了上去,并且将这二人抬上了各自房间的床上。
第二天这俩美国佬问我:“昨晚不是说是去吃烤鸭吗,怎么好像没见过鸭肉?”是啊,凉菜拍黄瓜、松花蛋刚上桌就一杯杯地干杯,热菜火燎鸭心还没上呢,他们都已经倒下睡了,还见得着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