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个风花雪月的女人,可是只要一碰到峤就忍不住的柔情满肠。
峤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单身女人。
第一次见到峤是在朋友的结婚典礼上。峤是朋友的伴娘,我则是服务人员。
忙碌半天,不经意一抬头,看见和朋友站在一起的峤分外美丽。峤的脸庞泛着一层朦胧动人的光采,竟比站在旁边的朋友还要神采飞扬。峤转过头来看着我,微微一笑,我的心也霎时温暖了起来。
峤和我从此成为了莫逆之交。
我的生活随意且不拘小结,峤却活得精致又安适。在我的印象中,峤从来没有穿过带折皱的衣服,皮鞋明亮照人,一头乌黑的长发总是笔直滑顺的垂在肩上。峤穿香奈儿的时装,洒N0.5的香水,喜欢雅诗兰黛的化妆品,嗜抹美宝莲艳红唇膏;脸颊粉细洁白,嘴唇象花瓣一样的湿润娇嫩。美丽而又典雅的峤走在街上总是引起极高的回头率。
我喜欢峤,峤不但外表可人,内心也细腻温存,她总来不会给人难堪,与她交往愉快而又平和。我的粗枝大叶与峤的柔细精巧奇妙的结合在了一起,峤和我的友谊与时间一样不停的滑过,静静的维持着。
峤的周末丰富多样,不是去攀岩就是去到一个乐队做客串歌手。她的周末总是一个人度过,寂寞却又充实。她平时都和我绑在一起,唯独在周末,她自己把自己放逐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重新生活。我不解她的生活方式,她却柔柔的笑着从来不跟我解释其中的因果。
峤在一个周末之后奇怪的消失了。她的公司向我打来问询电话,并告诉我如果再无故旷工,将做辞职处理。为此,我踏遍了她所有出没过的地方,却一直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峤的离去使得我的生活一下变得空白了起来。
两周之后,我在班上发呆望着窗外时,峤打来了电话,约我去一个酒吧。我语无伦次的询问她去做了什么,峤却把电话挂上了。
我匆匆的请了假,向峤指定的地点进发。
峤说的那个酒吧在郊区的一间民宅内。酒吧外面悬挂着一排紫色的灯笼,酒吧的名字叫“不归路”。紫色的灯笼和黑色的名字虽然沐浴在阳光的照射下,却分外的奇诡,我心里生起阵阵的冷意,打了一个寒颤,伸出手去推门而入。
房子里人为的把所有的窗户都遮住,有些暗,唯留下了一盏灯似的烛光在里面幽幽的泛着光。里面好象还在滑动着音乐,仔细听去,居然放着陈百强的老歌《一生何求》。
峤在吧台最里面的那张高凳上坐着。我急步走上前去。峤侧对着我坐在椅子里,从背影上看,已没有了平时精心雕饰的美丽,一身肮脏的灰色牛仔把她包得象一个过大的棕子。唯有那双青葱玉手依然纤细修长,她手里把玩着一杯红得艳丽的酒,看起来居然还有一点往日的精致。
我拍了拍峤的肩膀。峤没有抬头,只是让我坐。我没有坐下,欠身看向她。峤转过脸,不让我的视线盯住她的面庞。我满腹狐疑,依然执拗的探头去看她。个回合之后,峤不再躲避,猛的转过脸看我。峤抬起的脸,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峤原来漂亮的面庞上纵横交错着各种淤青或紫红的疤痕,嘴唇则肿得发黑。原来美丽的女人此刻看起来却有些狰狞。 峤苦笑着看着我吃惊的脸色,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喝光。张嘴说话时,一丝刺鼻的酒气扑在我脸上:没有什么,一个很古老的故事,就象这杯子里的红酒已经喝完了,故事也结束了,没有下局。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峤这时候只需要倾听,并不需要我扮成一名救世主来用悲情怜悯的口吻去安慰她。峤又要了一杯红酒,酒的名字叫:血腥玛丽,名字非常刺耳。
我手足无措的看着她的一切。酒上来了。峤对着唇轻轻的抿了一口,透亮的杯子上印下了一个淡淡的湿渍。她开口说话的声音平缓而又无力:瞧,这人就是一杯红酒。看起来美丽、纯净、红之艳极;等你真正喝了它,你才知道,这红酒和人一样,象一把刀,随时扎得你的心鲜血淋漓。
我原来不喝酒,从来不喝。
峤说着,又使劲抿了一大口酒。
只有跟他在一起之后,我才喝,而且只喝这种红酒。
峤说这话时,眼睛有些微湿,声音也嘶哑了起来。
我现在看出来了,男人全是一样!对你好的时候温柔体贴,嫌弃你的时候弃如敝屐。难道女人只能处在这种被动的局面吗?
杯中的红酒在峤的情感渲泻中越来越少,醇红的颜色也开始变得有些清淡。 峤醉态可掬,说话也有些辞不达意。我默默的听着,时不时帮助峤擦擦流出的泪水。峤的酒在峤的一声大喝:去他妈的!之后全部消失。
峤醉眼朦胧的看着我,面上泛起一圈动人的神采,仿佛那个人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低柔的说:他老说我喝红酒的时候特别好看,有一种仪态万千的美丽,他叫我红酒美人。可是,红酒依然在,他却把我抛弃了。
峤一阵哽咽,接着突然扬起声音:再来一杯血腥玛丽。峤张开嘴扬着纤细的手指,指向酒保。我焦灼的看着峤的醉态却无计可施。峤在红酒上来之时,使劲儿拍打着我的肩膀:做为一个女人别太傻,男人有时说话都是言不由衷的哩。
峤一边打着嗝一边喝着酒:我就是太傻,相信他的话,结果被他从心理和身体上伤害得遍体鳞伤。喏,这就是教训。峤撸起袖子,我又看见了她身上的一些更触目惊心的伤痕。峤低下头的瞬间,一滴泪水掉在了那些伤痕上,顺着伤痕向地下流去。
峤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抽泣,我抚着峤的肩膀给她一些无声安慰。峤喝过的血腥玛丽的酒杯在桌上堆积得越来越多。终于,她停止了这种自虐。峤把头依偎在我的怀里,让我温暖她因为喝酒过多而导致发冷的身体。
喝够了吗!?我问她。她半晌才在我怀里点了点头。
走不走?
峤摇头,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出来:我还要喝。
为什么?因为那个男人?我有些残忍的问峤。峤摇头。
那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想再做他的红酒美人。所以,我要喝红酒,我要为我自己喝红酒。
我看着峤埋在我怀里依然黑亮的头发,有些心疼。
不要再傻了好不好?!
峤从我怀里抬起头来,仰天不可自抑的叫道:我要把自己沉溺在其中,好忘记他。因为,我是那么爱他!说完,峤的眼泪长流。
痛苦的眼泪在峤那伤痕累累的面庞上飞速的奔腾着,看起来如此的茬弱和惊人的美丽。
我拥紧了峤,我知道,这一刻,峤的身边只有我在陪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