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道三杰

2010-10-28 15:14 来源 : 好心情原创文学网 作者 : 哲至心语

  说他们杰出是有道理的,首先当然是能喝,并且喝出了自己的风格,自成一派,并成为自己这一流派里的领军人物;其次他们不是一般人,其中,“粘派”掌门梅处长,是来自生产部门的,每逢大型调度会,得是能总结成绩,找出问题,提出措施,鼓励情绪,不仅滔滔不绝,还要条条是道;“闹派”掌门黎处长,是保卫部门的,为人做事,以义字当先,镇乎住一批“两劳一少”人员,使他们不敢再兴风作浪。虽然没有经济实权,但是却凭着门内的几员大将疏通关系,愣是在劳保规定之外给夜班执勤人员申请下来每人一件棉猴;“耍派”掌门李处长,是劳人部门的,专门负责人力调配和工资。如此说来,三人的确不是等闲之辈。
  
  “粘派”、“闹派”、“耍派”,这可不是一天叫出来的。
  
  喝酒的人都知道,不是每天喝酒的都是一拨人,但是,只要有掌门在,这一桌就要喝出自己一派的特点来。
  
  “粘派”主要体现一个粘,也合了掌门梅处长,没完没了吗,如果是在饭店喝,每次都是喝到仅剩最后一桌,大堂卫生都做完了,大师傅把汤热了又热送上来。餐饮业有个规矩,大师傅亲自热汤送上来,那就是欢送客人抓紧吃好散席,梅处长全不管那一套。有一次,部门里有个女干部结婚,梅处长带队来到女干部娘家,女干部家长在家中设宴款待,这酒从晚上六点多开喝,各种贺词都说了无数遍,菜过五味,酒过800巡,不见结尾,女干部家长本来抄持女儿婚事很是疲劳,急着散席,好早点休息。但是眼前这些位都是女儿领导和同事啊,不敢怠慢,此时也不能轰啊,无奈,请出女儿80多的姥姥给客人敬一次酒,以便圆满结束宴席。梅处长一行给老太太道喜的同时,祝老太太身体健康!老太太谢谢大家说,我失礼,不陪大家了,岁数大了我先歇着了,你们慢慢喝。这意图多明显:家里有老人要休息了,可以适可而止了。但是梅处长接过话茬说,看见您身子板硬朗,我们也为您高兴啊,就为这,我们也得多喝两杯,您别客气,您歇着您的,我们慢慢喝。这一下急得女干部家长干脆都到别的屋,不管了。这会儿,那“粘”劲的特色才体现出来,待到12点多了,这几位还旁若无人似的吆五喝六地喝,已经影响到邻居了。女干部家长实在没辙了,提议说,新房布置得可好了,你们几位领导去看看新房,等来到外面,梅处长还当真要去,说,对对对,不去不合适,看……看看。女干部家长犯了难,这都快凌晨一点了,娘家突然又来几位看新房的,醉醺醺的叫人笑话不说,再说孩子们肯定也睡了,正愁着呢。这“粘”派里面还有稍明白的,说,太晚了,改天再看吧。这才解了围。“粘”派即使喝多长时间,不闹不耍,就是话题多,中途谁也不得退席,在座的有没词不爱说的,也会把你启发的善谈,因为总有一个话题你喜欢。
 
  “闹”派只要开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席间的人就都成能耐人了,那能耐程度要看喝多少酒了,人人变得谁都认识,什么国税地税工商局,公安法院检察院全有熟人,事不论大小,拘留判刑死刑犯,什么都能办。有一位说,外甥没考上大学,姐姐愁得不行,马上,另一位就能接过来说,我给你外甥办北大去不得了,不知他说的北大,是北大照相馆,还是北大副食店。谁要敢问,办北大?真的假的?这位就得指天骂誓:“北大招生办的主任,跟我莫逆之交,上北大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第三位此时就会站起来提议,为谁谁外甥去北大干一个。外甥去北大的这位轻轻抿了一口,提议的那位看见了就得说,你这不够意思,喝酒不实在,我们都见底了,你不喝?看不起我们?你如果是那意思,罚酒三杯,不是那意思就算了。这位不吃这个,咔咔咔,连喝三杯,于是,大家一齐喊好。这是闹好,也有闹坏的时候。如果赶上这位不能喝,那位紧着让,这位就不喝,那位站起来说,我敬你,我先喝,咔,一饮而尽。这位还不喝,那位就把这位的酒杯高高举起说,你不喝我泼你身上,你信吗?这位说你泼个试试!说着,啪!泼完了。这位站起来就走不喝了,大家都不痛快。黎处长这时才可体现掌门的厉害,说说这个,按按那个,还得坐一块把酒喝完。过一会儿,泼酒的那个能叫着被泼酒的这位,哥哥,刚才怨我了,我自罚一杯,您随意。这就是闹。有时还可能掀翻酒桌,明天重喝。席间,所有人说话都是大喊大闹,只要有这桌在,噪声分贝绝对超高,谁也别想安静。
  
  “耍”派到一块,不愿去饭店,多选择单身宿舍,或是办公室。只要一沾酒,就开始了同一个话题,谁和谁都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一个字,好!你敬我一个,我自己主动喝仨(sa)。往往都是掌门李处长一杯两杯连三杯,先喝得说普通话了,这就进入“耍”的境界了,往往是十来个人一桌的,喝到最后剩下两三个耍,不是入座的都耍,有时剩下的这几位喝着别人拿来的一瓶醋也不知道,还干个没完。有一次散了席,有人看见耍派的一员大耍,坐在马路上,旁边放着自行车,目光游离,忙上前询问,大耍说,找不着脚蹬子,我坐这稳当稳当再找,说着抽烟时点过滤嘴那头,发现不是味儿,等调过来再点,把嘴烫了。有一次,掌门李处出去小解,不知怎么好长时间没回来。马上派人去卫生间找,见李处趴在座便器上睡着了。耍派一般都是文耍,不闹,不粘人,但是丢人。李处把“厂花”追成了老伴这个谜也是在酒耍时破解的。原先只知道李处总给“厂花”补自行车带,一来二去一起下班,话说得多,慢慢就搞上了。酒耍的时候李处透露出来,那撒气的车带都是他自己事先给扎的,和厂花的私家秘事也会抖搂出来,常常引来本单位的闲人看热闹,然后成为日后笑谈。
  
  现在,酒道三杰所在的这个企业已经不生产了,房子还在,人早就各奔东西了,小楼上留着几个看摊的,叫什么托管中心,这几个人常回忆起三杰的风光旧事,有人问掌门们现在何处高就?知情者介绍,“粘派”掌门梅处长罹患老年痴呆,吃了说没吃,没吃说下饭馆了,去年冬天得了一次脑梗,现在啥事不知道,拉撒之处拴着老年尿不湿,赤身裸体盖着被子,天天由护工给喂拿粉碎机打的,像小孩屎似的营养粥;“闹派”掌门黎处长退休没二年肝区不适,仍发扬不怕死的精神,坚持酒瘾传统,率先驾鹤西去了;“耍派”掌门李处长据说退休后性格抑郁,原先以为自己是块料,会有单位返聘,结果也没有。“厂花”老伴一直说将就着过,等李处舍也不是了非要离婚,李处的两个孩子都和老伴一头的,李处惨淡地活了两年,也追随黎处长而去。
  
  酒这东西,少喝对人体有益。多喝图一时之欢,无论是粘,是闹,是耍,于人于己终将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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