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当饮如泉

2010-04-19 14:58 来源 : 榕树下 作者 : 冷寒枫

  父亲是个酒虫,不可一日无酒。他虽嗜酒如命,却从不贪杯,这可能也是母亲能容忍他饮酒到现在的原因吧。家里有两个大玻璃罐,父亲打来散装米酒,在玻璃罐内加了枸杞、人参,还有一大堆我叫不出名字的“树根”,和酒一起泡上一段时间,那酒便成了琥珀色。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的食量越来越小,但每顿两盅酒的习惯却并不曾改变。

  在我念初中的时候,父亲就和我对饮啤酒。自那时起,每次和父亲一起吃饭,总得陪他喝上几盅。那时年纪小,读李白的诗总觉得是他饮酒如泉才导致文思泉涌的,所以虽然并不喜欢酒的味道,而仍旧总是幻想有一日能抱着酒坛子一醉方休。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我偷偷在父亲的玻璃瓶中倒出一碗酒,然后用手捏住鼻子,咬着牙将一碗酒喝得干干净净,后果是歪在沙发上睡了一觉,睡醒了准备去上下午课,都发现已经天黑了。

  每每看父亲饮酒,他总是眉头紧缩,抿了两口便吃菜,别说他喝得不痛快,我看着都不痛快,心想,美酒当饮如泉的。

  饮酒如泉,这是我年少时的幻想。可初中、高中均走读,一直在家吃饭,不能实现饮酒如泉的梦想。偶尔有同学过生日,请客吃饭,好不容易没有父母管着,可天下父母大多一心,到了别人家饮酒也是蜻蜓点水,沾唇意思意思就行。

  终于上了大学,脱离父母魔掌,几个半大小子凑在一起,酒竟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之物。请客吃饭要饮酒,心情郁闷了要饮酒,就是失恋了,也要饮酒。不饮酒,宾客不欢,不饮酒,心情总是郁闷,不饮酒,无法表达自己对那段感情的投入。总之,不饮酒,朋友看不起,自己也看不起,就是跟别人跑了的前女朋友也看不起。

  随我一同考入这个城市的,还有两个高中同学。高考一别,同学都各奔东西,能升到同一个城市是缘分。于是,周末我们便聚在一起,共叙昔日同窗之情。一番唾沫横飞之后,失水过多,口渴难忍,一个大老爷们若喝水必定招人笑话,所以便饮酒如泉。刚开始的时候喝啤酒,三个人饮掉两件。后来,买了电脑、手机,交了女朋友,要交电费、话费,还要省吃俭用才能买得起最新时尚女装。慢慢地,便都口袋虚空。但同窗之情不可忘,有了女朋友也不可忘了男朋友,女朋友如衣服,兄弟却如手足。所以,我们三个人依旧得从花前月下,你哝我哝中抽出时间来联络感情。现在下馆子,菜尽量少点,够吃就行。为了节省开支,将啤酒换成白酒,心想,白酒总喝不了那么多吧?酒虽换了,劝酒的话却没改,“来,兄弟们,我们三个在一起不容易啊,干!”就这样一杯杯灌下去,最后都烂醉如泥,将小馆里吐得一塌糊涂,方才在老板的侧目中相互扶着走出去。人虽醉了,但心里痛快,为了哥们儿友谊,醉酒又怎么?刀山火海都敢去,白酒又怎么了,还不是饮之如泉?

  若是碰到同学生日或是班上集体聚餐,需得提前作准备,切忌空腹饮酒,通常先吃一块面包,喝一杯牛奶。我们这年龄段的都是出生牛犊不畏虎,不就是醉一场吗?别人都拿着海碗,你一人端着小杯子喝?一碗碗的下来,肚子体积逐渐变大,但容量毕竟有限,于是赶紧跑到洗手间,手指往舌根一按,便噼里啪啦地吐出不少。如此上吐下泻之后,又清理清理面部和头发,跑到席间继续叙同窗之情,“兄弟,我敬你,你喝多少?”对方提了一满瓶子,你好意思说一杯两杯吗?你只得说:“就一瓶吧,再多我可喝不下去。”酒量真的不行,半瓶也行。那酒仿佛真的如泉,反正都是准备醉的,明天酒醒之后又是好汉一条。

  从小就仰慕李白酒后作诗的豪放,所以偶尔在醉酒后也想作文章,但常常睡着。半夜冷醒,却看见电脑依然开着,WORD上一个字都没有,敢情是一打开电脑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洗了澡,泡上一壶浓茶,再写。却是偶尔也写过几篇空灵的文章,由此遥想当年李白也是酒醒之后才作诗的。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心情郁闷了也要饮酒,一人独斟独饮,气氛虽有些凄凉,却和心情相符。古人说,举杯消愁愁更愁。管他呢,醉了再说,一醉解千愁嘛。美酒当饮如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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