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酒就是懂人生

2010-08-24 16:42 来源 : 中国酒业新闻网 作者 : 郝兴月

  今年五一,我云游到北京,在前门外老胡同踯躇,寻觅陕西巷当年的“上林仙馆”。一路走来,窄窄的巷道,大大小小的院落,时而突出一株百年老槐,巨大的华盖遮阴一片鱼鳞瓦舍,爬山虎攀爬牵扯着短墙。胡同浅处,一老者墙下独坐,面前一茶几,几上一盘、一箸、一小酒壶。盘中一卤兔儿头,一咸鸭蛋,半拉馒头。下午的斜阳从胡同中慢慢移到他身后的墙上,孟夏的风拂过,槐花的暖香沁人心脾。老者抿一小口酒,用筷子头在鸭蛋壳中挑出一点点咸蛋……一截胡同中我遇到三位这样的老者,他们在品味美酒,还是在品味过去的岁月和人生?直叫人想起“寻常巷陌,英雄无觅,孙仲谋处”的词句。
     
  同样懂酒的,还有孔乙已,我们不要因为他人生的不成功而小看他,鲁迅也并不是要讥笑他。孔乙己先生懂酒在于他能品出酒的“个中味”。试想,一个读书人如此落破,对他来说最有乐趣的去处也许就是咸亨酒店赊酒吃。要一碟茴香豆,一碗黄酒,慢慢地呷,慢慢地品,酒的淳香,人世的悲凉是否会一起涌上心头?然后带着“多乎哉,不多也”的感慨和微熏的快感回到他该回的地方。这不是应酬,不做形式,是真饮酒,这绍兴花雕下了他的肚腹,值!
     
  另一拔懂酒的属绿林好汉。武松、鲁智深、林冲等等,他们来到市井酒肆或荒郊野店,把那哨棒、禅杖往门边重重杵下,桌边一坐,朗声叫唤:“小二,把熟牛肉切五斤,好酒只管拿来,洒家银子有的是!”小二忙不迭地把酱牛肉切来了,酒坛子也抱来了,再摆上敞口的粗窑碗。那汉子自己把酒筛上,端起来一仰头,咕咕,一碗酒下肚了,撕一块熟牛肉在嘴里嚼着。那滋味,美啊……
  
  然而懂酒者不一定懂喝酒的套路,试想让孔乙已捧杯敬贺,几句恭维话未必得体。鲁智深们鞠腰打躬为达官贵人慢慢劝酒行不行?答案是肯定的,不行!
     
  可能正因为这喝酒情况复杂,从古至今除儒家的正统礼仪之外,还发明了许多让人喝酒的方法。
     
  江苏镇江博物馆有一重要文物——唐代银鎏金论语酒令筹,银子制的,外表鎏金。全套包括一个有盖有座的圆筒,座是一只乌龟,盖似乎是一朵莲花,内装50只一大拇指宽的酒筹,形状似令箭,令箭上各刻着一句《论语》中的句子和规定的酒量,用法大约是在席人自抽出某一筹,或是“酒司令”随机抽取而依筹上的话行令。如“天何言哉,四时引焉,在座各劝十分(喝一满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上客五分”(主客喝半杯);“匹夫不可夺志,自饮十分”(自己喝吧,满杯);“贫儿无诌,富儿无娇,任劝两人”那你就劝两个人喝一杯;“敏于事而慎于言,放过”(不喝);“后生可畏少年处五分”(年轻人喝半杯)。这唐朝人就是不一样,把儒家教化与喝酒相结合,寓教于乐。
      
  宋朝人喝酒也是很有法子的。宋人朱弁在《曲洧旧闻》中记载,有位先生的客厅前有一大花廊架,春季花架上荼摩花繁盛时,把宴席摆到花架下,规定“有花飞堕酒中者,为酹一大白”,即有花瓣落在谁酒杯中,谁喝一大杯。有时笑语喧哗之际,不提防微风吹过,满座落花,就只好人人不免,当时叫做“飞英会”,传之四方成为美谈。还有在滁州做太守的欧阳修写《醉翁亭记》描述自己“苍颜白发,颓乎其中者,太守醉也”,他在城北蜀岗建了一所“平山堂”,常在堂上与文人雅士宴游,夏天雅聚时,派人到湖中摘取许多莲花,置盆中,放在客人中间,劝酒时让一歌姬取一枝莲花在席上传递,传到谁谁摘下一花瓣,谁面前摘完,谁喝一碗酒,这个游戏叫“飞花传酒”。这是宋人叶梦得《乙卯避暑录》中的记载,宋人的“花酒”就是这么吃的。
     
  晋人曲觞流水,兰亭雅集,诗文酒会,喝酒的办法就是把酒器置于曲曲弯弯的水道中任其漂浮,觞停留在某一弯曲处,该对应的那一位客人饮酒。现在南京夫子庙对面的乌衣巷中有一平放的数平方米的石块,上凿曲曲扭扭的水道,可让酒杯(觞)在曲中飘浮。王羲之《兰亭集序》华美的文章和俊美的书法也许就来自于这曲水流觞的激发。
     
  相比之下,今天的劝酒差得远喽。酒是饮品的一类,但酒却不同于普通饮品,不同在于酒的社会性。
  
  酒能通神,祭拜神祗、祖先都离不开酒,古时主持这类活动的被奉为国师,后代的国子监长官也称为“祭酒”。看来,那个世界也是好酒的。酒能通神自然可以通人,酒是人与人的粘合剂,社会关系的催化剂。刚才还正襟危坐、等级分明,三杯酒下肚等级不分明了,再过数巡,则称兄道弟,再而拍肩搭背了。
     
  一句话,酒是好东西。名利之徒弹冠相庆时,可把酒临风。村野老农,劳作终日,可解除疲乏。四方名士,浅酌低吟,可致文酒风雅。运蹇时低,江湖飘零,可以酒解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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