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酒鸡同鸭讲

2013-06-13 11:44 来源 : 《酒典》杂志 作者 : 马会勤

  For Chinese people, it’s a little hard to understand some special food and fruit they haven’t seen. So using proper words to make clear description for the wine is very important. Also culture difference can lead to some misunderstanding between eastern and western countries. Therefore, communication becomes more and more significant.

  我家小外甥女生在美国、长在美国,因为她父母平日里上班都很忙,家里又没有老人,上美国的幼儿园,晚上父母累了一天也懒得教她,所以中文学得差,就是个黄香蕉的水平。今年他们全家回国探亲,家里人说中文时她勉强能听得懂,回答却是用英语。和亲戚家比她大几岁的2个小学生一起玩纸飞机,他们问她飞机扔出去落到哪里了,她说:over there,那两个小学生不明白她说什么,大眼瞪小眼,这件事被我妹妹比喻为“鸡同鸭讲”。

  11月阿根廷的一个公司来学校讲葡萄酒,其中有2款门多萨产区的马尔贝克,胡安生动活泼,而且很有语言天赋,报告中间夹杂着大量的汉语。在描述这两款酒的香气的时候,他用了“紫罗兰”。紫罗兰是一种我很早就知道名字,但毫无实际体验的花卉。中学时代读勃朗特的《简·爱》,感动之余记住了简给罗彻斯特失明以后摘了紫罗兰花,因为这花的香气迷人。直到差不多二十年以后,我才第一次认识了紫罗兰的样子,闻了它的花朵。在希腊的圣托里尼岛上,紫罗兰长得就像野草似的,路边随处可见。紫罗兰在国内却不是常见的花卉,对它的香气很多人完全没有体验过,当胡安说紫罗兰香气的时候,我看到大部分学生一脸茫然。

  同紫罗兰类似,还有很多常见于葡萄酒描述,但对多数消费者来说只知其名,却缺乏亲身体验的花果。常见的包括欧洲人熟悉的各种浆果(Berries),国内有多少葡萄酒爱好者有日常的黑莓(blackberry)、蓝莓(blueberry)、树莓(raspberry)、蔓越橘(cranberry)的体验,还有欧洲人说到的块菌,也应该是在我们以平菇(侧耳,oyster mushroom)和香菇(shitake)为主的蘑菇体验之外的。至于植物的气息,说到醋栗(gooseberry)芽苞这样的描述,对一般的消费者来说真是云里雾里,只能死记硬背了。

  城市的生活让我们离乡间、森林、泥土越来越远。过去的葡萄酒教材上关于白葡萄酒色泽的描述常常用“禾杆黄色” ,而今天麦浪或稻浪滚滚对很多的消费者其实是个遥远的事情,而柠檬却越来越多地进入了城市生活。我小时候虽然生活在南方,但七十年代的物质生活挣扎在温饱线上,平日里非常缺乏食糖和甜度,有橘子但从未见过一个柠檬。倒是每年小学生被组织农业劳动,拾麦穗、捡稻穗,对禾杆的颜色有着深刻的记忆。今天,北方大城市的年轻消费者,柠檬和青柠都不再是稀有的东西,南方就更不用说,葡萄酒用“柠檬色”来描述可能比“禾杆黄”让年轻的消费者感觉更为亲切。

  虽然中文说“百闻不如一见”,英文说:“一幅图片胜过千言万语”,但没有历史背景的照片如同一段没有上下文的话语,也会闹出鸡同鸭讲的误解。08年在宁夏,当地的接待方完全是本着一片宣传推广产区的热心,带着一队国内外专家去看了贺兰山脚下最丰产的一个地块。这块样板田的栽培水平远超出了当地的平均,并不具有代表性,极度的丰产也不代表宁夏葡萄酒产业发展的方向,一株枝丰叶茂的葡萄上被国外专家数出多达18个赤霞珠的果穗。对国内的专家来说,非常理解当地接待方的用意,沙地漏水漏肥,葡萄的实际产量很低,提高土肥水管理水平势在必行,这块地证明这是可以实现的;但对宁夏的产区特点不了解,被领着以为到了有代表性的地块的国外专家来说,所造成的误解就是葡萄的负载量过大,会影响葡萄酒的品质。由于这些国外专家在国际葡萄酒产业界说话的分量,让他们产生这样的误解显然与邀请他们来的初衷有些南辕北辙。

  曾经有个巴别塔的传说,说造物主用语言和思维方式的差异阻隔了人们的交流。但人吃了智慧的果子,即使被赶出伊甸园仍然要创造一个地球村。交流就难免有鸡同鸭讲和误读的时候,但讲多了,误解慢慢就少了,而接纳、了解和包容就会多起来。葡萄酒的普及本身就是物质生活水平提升的产物,就像这几年蓝莓在北京市场上开始出现一样,南方的消费者也差不多普及了樱桃和草莓的味道。

  我家的小外甥女的姥爷给她送了新华字典、笔墨纸砚,姥爷和姥姥只给她讲中文,于是在回国的2周后,她的中文水平有明显的进步,说话舌头也捋直了不少,在这块土地上她得学会这里的语言。葡萄酒在中国正经历着落地生根和与消费者相互理解,说与聆听的过程,从描述的语言,到适应这里的食物和饮酒方式。语言可能会迷失在最初的翻译中,但翻译如同石子,虽然硌脚,但也铺就了一条走出荒芜的道路。行进中,石子会被慢慢打磨得光滑,石子之上也会铺上更细软的材质,用我们美丽的东方语言,通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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