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柴肉馅儿以及时间的记忆
2013-07-19 10:44 来源 : 红酒周刊 作者 : 黄扉
从小我就爱看美女,喜欢跟漂亮的人交朋友,尽管长得漂亮的人靠谱的不多,我还是心甘情愿地吃他们的亏。
最近的一次聚会,我发觉小时候觉得好看的人都糠了,时间像把刀子把一块块肥腻而鲜美的五花肉都剁成了肉馅儿。虽然有的外表还皮光水滑,但是在不经意的细微光线下我看见那馅已经匀匀地碎了。青春像是棵小树苗挺拔青翠,一眨眼岁月就把它蹂躏成一麻袋劈柴。我现在越来越理解为什么人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来留住青春了,因为时光真的很残酷啊。
夜深人静时也曾偷偷揽镜自看,虽然目前劈柴还没装满一麻袋,馅儿也正剁一半儿,但手起刀落间,我已经感觉到了支离破碎。人生大部分时间是无趣的,就是在这种无趣和有趣的间歇中青春不打招呼的就自顾自地溜走了。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点悲观主义,大多时候都会受到人生虚无漂浮感的浸袭而感到沮丧。不过不管怎样,一切并没有停滞,人们还是背着自己的劈柴似的皮囊沿着自己选择的路头也不回地奔着。而且这一麻袋劈柴时不时还能在潮湿黑暗的夜里给自己一些温暖和慰藉。
我不知道那些有生命的红酒有没有这种行将渐老的悲哀,就像人一样,酒也是有身体(body)的,也会衰老的。它们或丰盈或瘦弱或适中,每当听着品酒师们评说着酒的身材胖瘦时,我都会觉得这款酒很可爱,尤其是胖胖的酒,我总会觉得它很朝气正当好年华。其实酒体是指气味的浓度,质地密合度和酒精的含量。浓郁的葡萄酒在我们的唇齿之间跳跃着,你可以感受到酒质菁华物的丰厚及成熟度,它略高的酒精含量让你体会了它的柔腻,仿佛与你缠绵不舍,要深深地浸入你的记忆里。我喜欢明丽、饱满、成熟、发育良好、诱人并且酒腿(葡萄酒的挂杯现象)上佳的酒,越有年份,酒体越丰润的酒的味道并不是很香浓,颜色也不是特别鲜艳,反而很澄净像琥珀,幽幽的香幽幽的甜,像沉睡的公主轻轻打的那个哈欠,让你怜爱和珍惜。它的妙处在于一旦入口,你就能看见它,它们对着你妖媚地从酒里跳出来,你只要把鼻子凑近酒杯就能窥见另一片天空,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不过这类酒如果没有很好的呵护变质也会比较快,就像青春妙佳人在岁月的折磨下很快就变成一堆干柴,又涩又酸又无味。
所有写酒的人都千篇一律很傻地把红酒比做女人,包括我。这其实是对酒的了解不够,酒的特性很像女人,娇贵、美丽、任性,需要人呵护,但酒的本质是旺盛的男人,冲动激情和充满无穷的变数,他们都有极其相似的一生轨迹,成长,适应,被重视,被摧残。生活的目标抽象而明晰,酒像是男人的泪,只给上帝看。所以我认为最好的酒一定是集中了男女优秀特质的,雌雄同体的,既有各自性格的鲜明特征,又巧妙地糅进了另一方的最优秀部分,既有温柔的顺滑也有内敛的刺激以及意味深重的回味。
时间这东西很奇妙,人生的秘密尽在其中,有时候你会觉得活得已经很久很久了,记忆像复杂的迷宫进来时感到迷惑,走出时恍然大悟,它是我们体悟时间的惟一手段,当你从一朵鲜嫩的花开始你的人生历程,最后以凋谢干涸结尾时,你除了看见时间的痕迹外,一切都是空空,就像面前这杯佳酿,无论它怎样的成长怎样的风光,最后留给你的一定是恍如隔世的淡淡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