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的身体变成了酒酿的。葡萄酒,运行在我的身体里。
每天午后或黄昏,我都要坐在花房里,喝一杯葡萄酒。光线穿过一盆一盆灌木丛一样的花草,已不很耀眼,照着我的酒。它的口感真是另类,圆润饱满,果香浓郁,甘甜柔美,清新淡雅。那种滋味当然是好了。自然便流露出了这番感觉:甜美、空灵、清妙,略带神秘。
喝着酒,眼前就出现了葡萄园的景象。在绿色的葡萄架下面,挂着一串一串玛瑙般的葡萄。由于果实太沉,压得枝枝藤藤不停地颤抖。它摇曳的身姿和我的醉酒如出一辙。
喝着酒,好像那些落叶飘飘洒洒往我身上落,痒痒的,血管也膨胀起来,似有小虫子跑来跑去,
我也数不清这些年我对酒说了多少话,好像成了一种习惯。
当我喝下它的时候,思绪会有很多变化,特别活跃,相思也多了。想着一个人或是一件事,心中越发慌乱起来。没有人诉说,就和酒说吧。越说越长,就有了欢乐和泪。
也有的人喝过酒以后,哑然无声,只是一个劲地倒在床上睡觉,那多是喝了白酒以后,因为白酒的度数浓,上头,会有晕晕沉沉的感觉。
在水果当中,梨也罢,苹果也罢,我最喜吃葡萄。我的朋友每年秋季从法国回来,必买上最好的葡萄酒。进家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品尝他带回来的美酒。然后他再亲自去超市,买来许多葡萄,冲洗干净以后,在厨房的瓷砖处粘贴上一些挂钩,把葡萄一串串挂上去。我一抬胳膊,就能摘到。一个转身,也能碰到。家,就变成了葡萄架。
葡萄酒被称为世界历史长河中最古老的饮料和最主要的药物。
远在唐朝时,曾有许多诗人喜欢喝葡萄酒,边塞诗人王翰便是。还有李白,他在《襄阳歌》里写到:遥看汉水鸭头缘,恰似葡萄初醱酳。
更有唐朝女皇武则天对葡萄酒给与了高度的赞美。不仅是因为各种营养成分她喜欢,更多的是因为酒色深红耐品,她认为它是女人养生首选。她的《游九龙潭》里有这样的描写“山窗游玉女,涧户对琼峰。岩顶翔双凤,潭心倒九龙。酒中浮竹叶,杯上写芙蓉”
看来葡萄酒的历史早已源远流长。它的价值可以和银耳、红枣、链子、百合相比。但是葡萄经过了发酵以后,营养成分又远远高于它们。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不是,是葡萄酒做的。能写诗,有味道呀。
酒融入我身体的那一刻,我就变软了,变柔了,我的整个一个人都变成了酒杯,是透明的。我学会了只看酒,不看世俗。我尽情享受葡萄酒的愉悦,享受那条小溪缓缓流过我的身体,冲洗着我的血管。它改变了我,在改变我情绪的同时,也改变了我的衰老。
从一粒葡萄,到把这粒葡萄变成酒,这是一项多么繁杂的酿造过程。我仿佛看到了田野里无边无际的葡萄架,果农们举着一双双手臂在摘葡萄,再运往工厂。只觉得田野的风,也带着我一起在奔跑……我虽不谙那里的操作细节,但是此时我有同样的感叹,那份沁人心脾的甘甜,是从酸涩里浸泡出来的。辛苦与幸福,理当要品。
每次我要出行,不看天气,先看家里还有多少酒,这是必须提前安排好的。
我曾经这样比喻过,葡萄酒是我身前身后的小猫,一个影子晃过,我就要停下来望一眼。葡萄酒是我脚前脚后的羔羊,我随时抓住它,我的周身立时就会暖和。我每天浅酌,每天落下醉调,日复一日。
葡萄酒里总是爱盛着风花雪月的事,凡事却不凡尘。酒里还喜欢盛开花朵,还喜欢流淌情话。当然酒里面一定有泪,要不就不能称其为酒。如今,它让我看到了更美的生活方式,它已是我生命的共同体。品着酒,我几乎能品出葡萄的品种和产地。
一个女人,一杯葡萄酒,独自走在年龄的鱼尾纹里,亮起了生活的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