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如美酒——品三毛作品的味道

2014-01-06 16:35 来源 : 宝安日报 作者 : 李静

  三毛的作品就像上乘的葡萄酒,开卷酒香四溢,读来酣畅淋漓。

  葡萄酒的品质取决于葡萄的质量,葡萄的质量取决于葡萄的生长环境。一般的文学故事多是以第三人称来客观杜撰,三毛的故事则多是以第一人称“我”来入文,即便也有像《药师的前生后世》等极少几篇貌似他人称的故事,但细细读来仍是一个“我”字跳跃于中——三毛酿造的葡萄酒,自己就是那颗葡萄。

  三毛早期的作品是青葡萄酿制的淡酒。早期的三毛生长在雨季,不仅是台湾这个地方多雨,更是三毛年轻的心缺少阳光。那时的三毛还不是完全的三毛,她叫陈平。陈平初涉人文尚欠通达,好惹冲突幽闭家中。虽痴情于写作但尚欠火候,所以早期的作品如“惑”等,读来有股“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

  三毛中期的作品是红葡萄酿制的甜酒。那时的三毛移居国外露天生长,以哲学擦拭过的眼睛洞察世界,以破碎后缝合起来的少女心沐浴爱情,饱受撒哈拉自然风之熏陶,深得沙漠烈日之曝晒,本性大开,情苗旺长,富庶了大脑,磅礴了胸怀。此时的她像一颗生命盎然的红葡萄,入酒酿造,散发出浓郁的香甜。读她这时期的作品《撒哈拉的故事》《梦里花落知多少》《稻草人手记》等,口感芳醇浓郁,柔软细腻,香味优雅,十分适口,招来几代人的贪杯。

  三毛后期的作品是一杯脱了糖的干白葡萄酒。1979年9月30日,当年中秋节的第二天,三毛爱侣荷西,像平常一样地下海潜水却再也没能自己上来。痛失荷西,三毛的幸福戛然而止。悲愤的三毛把河西的死归罪于上帝的不义,她质问“这是为什么?!”上帝无语。荷西的死不仅使三毛的幸福崩盘,还造成了三毛的信仰坍塌,她心灵的阳光瞬间断线。纵然丧事过后,父母亲情犹在,加那利群岛的太阳、台北的和风依然,但这颗曾经饱满的、晶莹剔透的、顶露带霜的、生机盎然的红葡萄的肌理已经改变。三毛这个时期的作品,犹如与一般的葡萄酒酿造方法之不同。她不是在葡萄成熟时收摘,而是让葡萄在树上枯萎,并任由风霜雨雪微生物侵袭,最后成为“贵腐”的葡萄干,因其汁少糖分高且高度醇化,故酿出的葡萄酒,虽然色泽清亮金黄, 香气优美轻盈,口味精细淡雅,品质纯洁雅致富有风度,但却带有珍贵的刺激性辣味,酒精含量极高,这是葡萄酒中的上上品。读她《万水千山走遍》感觉尤为明显。其中“大蜥蜴之夜”“青鸟不到的地方”“不安牌理出牌的地方”等篇幅更是醇度超高辣味强烈,直辣得“邓神父”辈提出强烈抗议,三毛不得不彬彬有礼地公开道歉。这怨谁呢?

  文字是三毛行走于世界的脚踪,语言是三毛观看世界的表情,故事是三毛在荒原上拾到的宝贝。一副白骨,一条铁链,一个锁头,这些未必能入别人的眼,但在她作品里,话一出口,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珍品。

  三毛不是搞文学的,她是以文学的形式来搞哲学的,她的哲学文学化,她的文学哲学化。三毛的写作与传统中的爬格子毫无关系,她的灵魂在纸上行走,一走就走出了她自己的足迹。

  三毛的故事写人写事写山水,但无论写什么,核心只有一个——人性。她即是一个外观天地内省自身的观光客,又是一个精神世界里的拾荒者。三毛的作品,一眼一世界,一句一乾坤。既然这个世界已经走遍看尽了,那么何不像当年一样,再背起行囊锁上门窗,勇敢地追随荷西去另一个世界开始新的探索。

  朗月静照,开卷三毛;一杯在手,酣醉人间。读三毛之文字,品精神之美酒也!

  李静 1955年7月生,曾在深圳龙岗从事教师、编辑等工作,现已退休。有多篇作品在《百花》、《都市文学》、北京青年报》等报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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