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香槟喝了太多，早晨宿醉跟北京的雾霾一起悬浮在头顶三尺之处，碎碎隐隐的痛持续不断延绵不绝，裹住口鼻身体，无法呼吸。

　　清水泡了整盏燕窝，蒸过之后再与大米糯米一起煮成清淡的燕窝粥。出锅前加些葡萄干增添仅有的甜度。配粥的是最喜欢的蒸蛋羹。金灿灿的蛋羹上满满铺陈着厚重浓郁的大闸蟹黄做成的秃黄油。这样的吃食，有着无比矜贵的炮制过程。人手拣选肥硕公母蟹，只取蟹黄和蟹膏部分，入不得一点蟹肉，否则就会很快腐败。就像男女情爱容不得一点沙子。金色蟹黄和白色蟹膏三只蟹也不过得一汤匙大小，现在捞来满满一勺放入口中，带着上桌前才淋的黑麻油的香。这种淋漓极致口味才用清粥米香来送。伴着两碗燕窝粥下肚，他额上才泛出细细密密的汗，昨夜的酒气也随着蒸腾而出。

　　“最近工作辛苦，晚上有滋补元气的鸡肉哦，”也许是为了振作精神也许鸡肉真的有大补元气的作用，我做菜时候触摸着光滑的肉感，心情也变得好起来。脂肪最少的鸡胸肉是无负担晚餐的首选，可输在难以入味，只得提前半小时切成小方块，用料酒醋酱油和半个蛋清腌过。平底锅把葱花蒜片爆香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凑近厨房大叫好香啊。将口蘑鸡肉陆续下锅翻炒至变色，加入红色辣椒粉和辣椒酱后稍焖一会。同时另取石锅加热，放入泡菜和泡菜汁垫底，加入鸡肉后轻煮。为了增添颜色再加入切片的青椒就可以出锅了。短短半个小时米饭蒸好，用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民国瓷碗盛饭。那碗胎薄不能用来盛汤，会被热气灼了手。鸡肉泡菜与红色汁液在滚烫的石锅内沸腾。酸爽的泡菜略带辣味的鸡肉和新鲜蘑菇青椒的蔬菜香气，辣汁淋在白米饭上，刺激着口舌之欲的流淌。

　　酒的选择比饭菜要轻易的很，不过是从酒柜随意摸出一瓶。因为早已做过精心挑选，里面每一瓶都是精品都值得我为它鼓掌赞叹，都让我欢喜不已。有时是某个蒙哈榭附近的一级田，有时是阿尔萨斯的琼瑶浆，求醉的时候会用香槟，慢酌时候会用勃艮第，自成一法，就是唯心，不求绝配，但求欢喜。米饭吃尽还没满足，他又补了一碗早晨剩下的燕窝粥才觉通体舒泰。我则咬着冬天留下的冻柿子当甜品。

　　饭饱之后，用白鸡冠的岩茶消食，才觉得生活真实，如一饭一菜，如一茶一酒。以我的厨艺就算拿定窑的白瓷盛饭也不能算上美味珍馐；以我们的忙碌，把所有时间相聚也只得晨兴暮晚。时间太短，短的没有一个小时来准备像样的晚餐。我也只见到蓬发做荆下舞的丑人面。最美的整洁的都留给外人了,给自己的只有朝夕晨昏。

　　庙里每个和尚都要念经的。可是晨昏撞钟的和尚只有一个。他不一定是念经最好的，职位不一定是最高的。他也许只是资历尚浅的小和尚，每日的职责不过是令人醒觉安眠。其它的时间都是属于他人的。再难言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