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月又是、岁岁年年景不同。月儿马上又要在桂花的香中“团圆”了,可是我,身在成都学校里。姥姥,在家您还好吗?家里那葡萄酒又酿好了么。
小时候的八月十五:
没读过《水调歌头》的我,总认为中秋节是个折磨,因为家乡有喝葡萄酒吃月饼观月的习俗。而姥姥总是喜欢将她自己做的葡萄酒放在我的面前。那是用家乡河边常有的酸葡萄所做的,青青的,酸酸的。小时侯家里穷,很少买水果,酸葡萄就成了我唯一的小零食。以至于当时我看到酸葡萄就头疼。而且,按照当时我们家乡的习惯,必须得喝四大碗,四季平安么。
“珂儿,尝尝姥姥酿的葡萄酒了!”妈妈在喊我。
“珂儿,喝四碗,四碗,喝了会当大官的。”姥姥总是将吃喝的好和饱同人的命运联系在一块。我躲在角落里不吭声。
“快点,你外婆给你倒酒了,快点来喝!”妈妈催我。
我极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我不喜欢喝葡萄酒,尤其是姥姥自己酿的,因为在我的眼里,酸葡萄做的酒一点也比不上城里的香。每次喝酸葡萄酒就像进行一场生离死别,我总是趁着大人们的不注意,将酒倒在地上……
小时候的中秋的记忆中每次多的是妈妈的催促,慢吞吞地去喝酸葡萄酒,喝完还要像完成任务一样地在姥姥面前说:“谢谢姥姥,谢谢姥姥的酸葡萄酒,我们都喜欢。”
但我心里就想:什么时候中秋不在家里过了,我就不再忍受这样的折磨了。
中学时候的八月十五:
上中学了,读的是当地最好的中学,在城里。我离家远了,离老家更远了。
刚开学就碰上中秋,宿舍的室友都三三两两的去超市买月饼和葡萄酒,我没去。因为我竟然收到了姥姥托妈妈从大老远送来大包裹。晚上赏月时,大家纷纷把月饼打开,把酒倒上。看到同学买的葡萄酒,高挑的瓶塞、制作精致,深红的外壳,用小刀撬开后,飘出一阵诱人的香,比姥姥做的酸葡萄酒好看也好喝多了,令人口水禁不住就往下流。
“小皮(我的绰号),打开你的!”
“听说还是自家产的!”
“别了,我家的不好喝。”
“打开吧,别遮遮掩掩了!”
我把姥姥做的酸葡萄酒打开了,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今年的酸葡萄酒做的有点新意,不要像以前那样。可是,打开一看,和原来的并无差别,青青的,酸酸的。酸葡萄做的,甚至瓶子上还留有山西老陈醋几个字。顿时,脸红了,瞬间就没了精神。
“这也是葡萄酒?和我们的不一样耶!我们可以尝尝吗?”
“喝吧!”我无力地说,然后等着看同学们难堪的表情和一通埋怨。
“好喝耶!小皮,你家酿造的真好喝!自然风味,比街上卖的这些好多了!”
“嗯,还藏着不让想独食,你小子!”
天哪?!当时的想法就是他们久居大城市没有喝过这么次的东西吧。
在大家的争抢欢闹嬉戏中,我还给他们说什么是酸葡萄,我家小河边的酸葡萄,我家的小河……大家听得入迷了,我头一次感觉姥姥酿的葡萄酒好亲切,似乎有了好喝的感觉。
我第一次提笔给外婆写了一封信,虽然知道她看不懂,但是还是写了很多,最后一句是每年我中秋的警句:“谢谢姥姥,谢谢姥姥的酸葡萄酒,我们都喜欢!”
那夜,我真正倾心地朗诵了《水调歌头》,为自己,为家人,为姥姥。
大学的八月十五
时间匆匆过,一晃眼我又上大学了。
大学好象总是与中学和小时侯不同,寝室里的室友好象对这个传统节日不感冒,有的为学习奋斗,有的为游戏奋斗……
没有妈妈的催促,没有室友的争抢,只有我一个人走在学校的超市里,在琳琅满目、造型各异的葡萄酒面前游荡。千篇一律的精美包装,同出一辙的制作方式,都是那么得回味悠长,似乎溶化整个心灵了。
我突然想念姥姥的酸葡萄酒……好两年没吃到了……
我家那儿建立了经济开发区,小河边不在是葡萄叶随风舞动,留下的是高楼大厦。酸葡萄早就灭绝了,而姥姥也因为岁数大了而不能再做葡萄酒了……
我想念姥姥的葡萄酒,想念老家那种自然性格、那种清香簇拥着恬然的酒,青青的,酸酸的;怀念那种小时侯那种与酒作对,将它当作中药水倒的那种日子。
可是,没有了!眼前的是灯红酒绿下的红男绿女的嬉笑,哪儿有那种孩提时代中秋的宁静……
姥姥现搬到了很远的地方,北京,我姨妈的家,大概要很久才回来。
妈妈说姥姥保留了给她寄的信,姥姥不认字,但是没事的时候总让有学问的姥爷拿出来念给她听,每当念到最后我说感谢的时候,外婆就会露出满意的笑容。
妈妈还说原来每次姥姥叫她送葡萄酒,都要千叮咛万嘱咐的。然后站在窑洞的脑畔上,一直看着她离去……
“又是一年中秋圆,圆月儿照到我家门前,”我总思念着躺在姥姥的怀里听她唱歌。想念姥姥的酸葡萄酒,想念她老人家满意的笑容,忘不了那脑畔上久久远望的身影!
我也真正地读懂了酸葡萄酒,读懂了《水调歌头》,读懂了思念思乡,读懂了亲情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