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说酒话

2007-03-08 10:46 来源 : 中网文学 作者 : 平娃

  甘肃是全国有名的比较贫困的地方,而有一点却排名在前列,那就是白酒的消耗量。就我身边的男人,鲜见不喝酒的。我所在的这个贫困的小山城,有着惊人的酒消费,有一个具有相当规模的酒厂。

  在这座酒的销量很高酒文化十分发达的西北小山城,喝酒这件自然贯穿了我们的生活,成为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

  还是孩童的年代,我常看到大人围座在炕桌前把酒狂饮,那时只是闻到酒香,不敢去品,坐在旁边,去看那些被酒痴迷大人们的笑脸。记得父亲有一个专门盛酒的葫芦,能盛五斤酒。每当父亲打开埋有酒的麦柜时,总有一股酒香传来,我就忍不住地猛吸几下,然后,闭下眼,品那酒的香的味道。酒酣中,看到人们被酒诱出的情绪,都高涨了起来:或猜拳划令,或交杯碰盏。渐渐地,人们的脸变成了红色,体会到那种热涨了血管和充盈了的激情。

  年龄一点点地大了,于是我也想体会酒的滋味。在年三十夜晚,当人们到外边烧纸的时候。我听到老人们都笑在院子里,于是,自己偷偷地喝了一口父亲放在炕桌上的半壶酒。当时感觉,不像闻酒的那种香味,而是微甜里是又辣又苦!吞进肚时,我感到一股被烧灼的感觉,一直到胃里。当时,我不知是酒骗了我?还是大人们骗了我?酒不是香的吗?可我的体验是如此的遭?是大人在骗我吗?因我看到大人们总是以多饮而自豪?

  后来我和哥哥总是偷着喝父亲的酒,尽管每次一点儿,但过不了多久,一葫芦酒就见底了。那时我们生产队有一个酒坊,有一次,我们几个小伙伴到那去玩,队里烧酒的三麻子说:“尕牛想喝酒吗?”想在同伴前炫耀逞能的我,如喝凉水一样,一气喝下了两小碗刚出锅的热酒,大概有半斤多,吓得三麻子直伸舌头,那时我才不到七岁。
 
  在喝下去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让我真正体会到地球的旋转,屋子里的棚顶也在跟着转,人也在转。父亲闻讯赶来,跟三麻子狠狠打了一架,之后三麻子给父亲送了几葫芦酒才了事。那时我只看到父亲进屋时,看着我趔却时的脸,父亲把我抱上了坑,昏睡了两天,从此,我怕了酒!闻到酒味就恶心。

  岁月总是蹉跎着人不断的长大,懵懂的到了师范,也和很多那个时候的人一样,坚信“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现在尤记得第一次痛下训练酒量的冲动,于是在星期天和师兄们偷偷跑到酒馆喝酒。

  工作后,虽不胜酒力,但也常常出入酒场。推杯问盏之中,闻酒话,观酒态,静眼相观,时常发现诸多有趣的场景,使你不得不叹服那小小的酒杯里包容着许多酒之外的神奇东西。很佩服那些能从酒中读出文化的人士,在我等凡夫俗子的眼中,最多多只能说说醉话。
 
  酒,有一种魅力,它能使互不干相识的人找到共同的话题,进而,可成为朋友,可再为陌路,可化干戈为玉帛,可动拳脚以成仇。无论如何,酒一开始喝都是情在酒先,其豪情足以让人叹服。

  一般说,酒刚开始喝,往往都十分谦虚,有时,还找出种种理由,说明自己不能饮酒,诸如身体不适之类,为“防范”这些酒友,有人编出“四不可忽视歌”,谓之“红脸蛋儿的,戴镜片儿的,扎小辫儿的,揣‘炮弹儿’的”,此四类人等不可忽视。

  喝酒高兴,酒后难心,酒醉后恨不得把胃都吐出,于是下定决心《和往事干杯》,一觉醒来,又情不自禁几度回首,“再回首,背影已远走;再回首,我心依旧”。

  酒场中,好酒的男人常斗酒。有一次和朋友相聚,除我之外人人喝得天摇地动,日月无光。有两个朋友互相不服,一定要每人再喝二瓶滨河特液。我拗他们不过,出门买酒,买了一瓶,分成两瓶,再灌满自来水。两人持酒仰脖作气吞山河状,二瓶下肚两人兀自屹立不倒,牛皮哄哄而起,只道自己酒量突飞猛进。第二天吃早饭时两人还在洋洋自得地交流经验。

  因酒能醉人,便有了劝酒之举。古代有对弈、燕射、投壶、吟诗、作对、猜谜等方法,现在最常见的是划拳,众人分作两阵,握拳挥臂,吆五喝六,声振屋瓦,谓之“打篮球”。据说这让洋人很吃惊,以为要打架。最令人难堪的是强人饮酒,或单挑,或围攻,或落井下石,有的诉诸武力,捏着人家鼻子灌酒,甚至把酒倒在别人衣袋里或从头淋下。

  醉酒是渐进的过程。我曾把醉酒分为五个阶段:初上酒桌,个个淑女绅士,言谈举止,温文尔雅,此为“轻言细语”;三杯下肚,哥长弟短,亲密至极,此为“甜言蜜语”;七分醉意,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此为“豪言壮语”;不胜酒力,大脑糊涂,两眼发直,舌头麻木,不知所云,此为“胡言乱语”;酒阑歌罢,瘫软如泥,倒头便睡,惊雷不醒,此为“不言不语”。

  “酒”字,左边是水,右边是一个尖底酒瓶“酉”。每个人对酒精的化学反应很不一样,从字意上来看,“酣”,一边酒瓶“酉”,一边是“甘”,在酒瓶旁边觉得甘美,就应该停止了。所谓“花看半开,酒饮微醺”,这个样子就像少女情窦初开,最耐人看。李清照玉手把盏,低吟花前,便把纤纤素影在历史上留了1000多年: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种酣多醉人。

  喝到半酣以后,再喝下去,于是变成了“醉”字,一边是酒瓶,一边是一个人重心不稳的跳舞,连头发都竖起来了。晋代名士嵇康等“竹林七贤”,个个都是好酒之徒,数刘伶最狂,常带着酒纵性,令仆人拿着铁锹跟在后面:死便埋我。可谓酒狂。一次大醉后赤身裸体呆在家里,有人当面讥笑他,他却说:“天地是我的床,房间是我的裤,你怎么钻进我的裤子里来啦!”真为惊世骇俗之举。

  再喝下去,就是“醜”,酒瓶旁边一个“鬼”,醉鬼就是一个“醜”,到处出丑。相声大师侯宝林说,两人喝醉了,甲将电筒倒立在桌上指着光柱说:“你能顺着这柱子爬上去吗?”乙睁开朦胧醉眼:“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爬上去,你一关电,我不就摔下来了?”某乡长醉后倚桩小便,将树桩也系到皮带里,欲走不得,挥手道:“勿拉勿拉,再喝则要醉了!” 一个雪夜,在回家的路上,一人醉卧街头,身上以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好在这个小城东街放屁西街都能闻到,彼此都熟识,我和几个同事把脸色发青的醉汉送回家,要不他该找刘伶去了。

  酒是武松喝的,不是四松(意思是窝囊废)喝的,武松醉酒打虎,四松用酒蒙了脸骂街打老婆,像笑话里那只喝了二锅头挺胸呼喊“猫在哪里”的老鼠。用些污言秽语显示自己男子汉的气概。

  酒应该是英雄气。在我的印象里,酒与英雄一直是不可分割的。英雄捧出美酒,而美酒又成就了英雄。或金戈铁马,长弓挽落日;或肝胆相照,煮酒论英雄。那些英豪之气在美酒的作用下展现的淋漓尽致。在金庸的小说里,我独欣赏便是“北乔峰”,其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豪壮之气是多少少年人的梦想啊!

  酒应该是文人梦。文人在旁人眼里一直是柔弱的代名词,“百无一用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这些话曾经多少文人汗颜。正因为如此,也许每个文人心中都又一个梦:他们不是武者,不能够“醉里挑灯看剑”,但他们却用自己的方式书写着“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在我们津津乐道于李白斗酒诗百篇的时候,我们依然清晰的记得腾王阁、兰亭的那些千古之作。

  酒应该是朋友意。在闲暇时、在苦恼时、在欢庆时,总会三五成群一起小酌几杯,“述尽平生意”,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但不贪杯,几句话,几杯酒,便是人生一大快事。酒浓情更浓。
 
  酒应该是情人泪。多情的人是恋酒的人,女人多情可以流泪,而男儿的泪却是那滴滴清酒,借酒浇愁或许是最好的解脱方式吧!记忆里一直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冷酷而多情的李探花,杯杯“女儿红”下是多情剑客的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酒能益人,亦最能损人”,关键在于饮者能否自节自制,酒无罪,酿者也无过。酒饮多少,以适量为宜,最好“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喝酒是一种心情,到“酣”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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