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一个人会不会喝酒和能不能喝酒与基因遗传有关,我想这话有些道理,我从小就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我的外公不但愿能喝酒而且还是个造酒的,在他的带领下,我妈妈、姨妈和舅舅他们无一不是半斤八两的酒量。再往下就到了我这一代了,我细数了一下,我的兄弟姐妹,包括表姐、表妹和表弟,没有一个喝酒的,就我是个例外,继承了这一传统。
我第一次喝酒应该是在上小学之前,有一年过春节的时候家里买了一瓶葡萄酒。那时的葡萄酒是甜的,我竟把它当糖水一口气喝了半瓶。家里人都吓了一大跳,我妈妈却笑得合不拢嘴,觉得这酒杯可以传下去了,并开始怂恿我喝白酒。
现在市场上已经没有了那种甜甜的葡萄酒,据说是脱了糖的。当然我现在也不喝葡萄酒,葡萄酒对我来说就像香烟对于鸦片鬼一样根本解不了馋。葡萄酒该是女人喝的酒,尤其是小资女人,最适合她们装弄风雅;再不就是情人幽会烛光晚餐时比较适用,满嘴酒气显然不适合拥抱亲吻。
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我妈妈为什么会鼓励我喝酒。她常说,男子汉就应该喝酒抽烟,这也是我外婆常说的话。相反的,妈妈从不过问我的学习,而我那时的学习成绩却是出奇的好。当然,我爸爸抽烟是个例外,她一向反对,虽然爸爸的抽烟是外婆鼓动的。前些日子看电视《大宅门》里七奶奶对李天意的教育方式与我妈妈竟如出一辙,我不禁惊叹,莫非这里面真有什么道道?想来想去只有一条,也许酒量能刺激一个人的好胜心,在酒桌上能打倒一片的话在其它方面自然不会轻易认输。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开始用筷子醮着白酒往我嘴里送,我张着小嘴,咂摸有味。二十多年后我用同样的方式去教化我的小外甥的时候,他一挥手就将我的筷子打到了地上。看来我天生就是个酒鬼的料。
然后我开始试着用小酒杯喝,喝一两杯竟也没事。妈妈用的是二两半的大杯,常常在自己动口前让我尝一口。我就这么着一口一口地尝出对酒的感觉来了;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常帮妈妈倒酒,对什么样的杯子能装多少酒烂熟于心。妈妈喜欢在吃饭前喝点酒,而且是先定好了量再喝。后来我才知道,姨妈和舅舅他们莫不如此。而且他们喝酒有一个规矩,酒必须在吃米饭前喝完,或者吃了米饭就不能再喝酒,否则就是“犯上”(饭上)。
第一次真正喝白酒是在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那年春节我替爸爸去他的老家拜年。爸爸的老家在大山里头,得走很远才能到。我虽然年纪小,但在当地辈份却很高,比我小几岁的小孩该叫我爷爷,三十来岁的壮劳力那是我侄子。我们远道而来,他们自然拿出好酒来热情款待。喝酒是用三钱的小杯,也不知喝了多少杯。我的堂哥喝得面红耳赤走路打晃,我却依然若无其事。
高中三年,发奋读书,为了考大学,无论过年过节,我滴酒未沾。现在想想也真不容易,妈妈都将酒放到了我嘴边了我仍是不喝。
考上大学的那个暑假,一次去看望二伯。二伯住在学校里,每顿饭都少不了酒。吃饭时他劝我也喝点,我想大热天的喝酒多难受啊!开始不肯喝,奈不过他再三劝,就喝了一杯。他不知道我能喝酒,小心翼翼地看我喝完一杯,见我没什么反应就劝我再喝一杯,几番下来,我就不再推辞,随他倒多少我照喝不误,最后是二伯顶不住了,说算了,下回再好好喝。我一直以为他的酒量很高的,没想到我几个回合就可以轻易得胜,从此对自己的酒量信心百倍。
有了信心,在酒桌上我就格外底气十足。但这也落下了一毛病,经常和别人赌酒、赛酒或互相灌酒。大学里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事多,经常为感情伤神,总想一醉解千愁,结果每每喝得酩酊大醉,吐得一片狼藉。
参加工作之后,应酬比较多,喝酒的机会也就多了。别人常为应酬愁眉苦脸,我却是如鱼得水。只要有酒助兴,再尴尬的场面我也能将它搅得热火朝天,其乐融融。但经常发生的情况是,我只顾着喝酒,却将正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个时候妈妈开始担心,常隔三差五地打电话过来询问,头一句话就是问我喝酒了没有,并劝我少喝,说对身体不好,又误事。
以上说的是喝白酒的事。我第一次喝啤酒是在初中毕业的时候,当时我们几个考上了重点高中,校长就让我们一人交点钱算是什么费,并用这钱请我们吃了顿饭,要了一瓶啤酒。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感觉甜甜的像糖水,还略带点馊味,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啤酒。伸明一下,我当时的酒量折合成白酒应该在半斤左右。
我一直觉得啤酒就不应该叫酒,也许叫做含酒精饮料更合适。许多人以为啤酒的酒精度与葡萄酒差不多,其实差得远。啤酒瓶上标明的十一度或十二度指的是麦芽糖的浓度(看见没有,果然是糖水,我第一次的直觉还是有科学道理的),真正的酒精浓度在三点几度,其余全是麦芽糖和水的混合物,喝啤酒容易长肚子大概就是因为它含糖太多的缘故。
真正让我感觉到酒的绝妙之处是黄酒。
如果说葡萄酒是小资女人的酒,白酒是大块吃肉的英雄好汉的酒的话,黄酒就是文人的酒。黄酒在绍兴也叫老酒,当地产的黄酒和文人一样天下闻名。黄酒不仅开胃养颜,还是中医里的一剂药。
我第一次喝到正宗的黄酒是在心神向往了多年以后,一杯热酒下肚,不禁拍案叫绝,世间竟有如此珍品佳酿!它不愠不火,不卑不亢,一杯一盏都饱含着诗情画意,软绵悠长,浅吟低唱总也把玩不够。
有了黄酒,对其它的酒自然就惠顾得少了。
与黄酒同气连枝、血脉相通的还有米酒,米酒也叫甜酒或酒酿,在四川一带叫醪糟。我没有研究过中国的造酒史,但从制造工艺上看,米酒应该是最古老、最原始的酒,而白酒当是后来人们发明了蒸馏法才出现的。米酒混着醪糟大概就是古文中的浊酒,而去掉醪糟就是清酒了。醪糟很多人吃过,但去掉醪糟的米酒我相信喝过的人不多,我的老家就盛产这种酒。那种米酒如果质量上乘的话从外观看起来与白酒一样清澈透明,也像黄酒一样加热了才好喝,喝时略带甜味,这是它与黄酒不同的地方。
米酒和黄酒一样,最容易使人醺而不醉,这才是喝酒的最佳状态。不醺体会不到酒的妙处,烂醉如泥则徒生身体不适感。
我也偶尔喝过几次洋酒,只感觉有股臊味,不像是酒。尝过几次均是如此,从此对洋酒无心问津。
喝了这么多年的酒,你一定以为我必定是“三高”了,其实不然,我不但血脂正常,而且血压和血糖一直偏低。这大概就是因为和遗传基因有关吧,酒在我的血液里并没有产生不良影响。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对于喝酒,我不再盲目了,而是越来越节制且讲究章法了。第一不无缘无故地喝酒;第二应酬场合的酒不喝或少喝;第三好朋友的酒非喝不可。对于酒桌上的规矩我也有三点:第一不强人喝酒;第二不和酒风不好的人共饮;第三喝酒尽兴即可,不可豪赌。
我唯一遗憾的是,我的舅舅年轻时一顿能喝两斤白酒,我至今也没有破过这个记录。现在我也只能解释为,他们当年喝的是散酒,被代销店的人掺过水的,而我喝的是货真价实的酒。
我好酒,但无酒瘾。平时不喝也不觉得缺少什么,但如果时间太长也有嘴里淡出鸟来的感觉。酒对于我就像一个老朋友一样,不必每天碰面,隔段时间打个招乎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