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余晖散尽,人们才知道天黑了。那份明媚与温柔已经荡然无存。于是,开始去珍惜每一刻的拥有。
人总是去关注气势恢弘的场面,却少有人去体会细微的情节。而就是这种不经意的忽略,却往往是导致失败的关键。
蓦然回首之际,不由得懊悔沮丧。尘世爱恨,即使肝肠寸断,也刻骨铭心,每一分钟都无法忘怀,错过一时的机缘,也许会悔恨终生。
暮年雪发霜鬓,红颜韶华老去,想起前尘往事,真正值得珍藏的也只有短暂的瞬间,而它虽在人生中匆匆而过,却足以化成永恒,不可磨灭。
一、长夜无尽
有人说,睡不着觉的时候,去数数,很管用的。我照样做了,还是无法入眠。滴滴哒哒,钟表还在跳动,我的心也乱的难以控制,每一秒钟,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等待下一秒的出现,觉得一秒钟怎么会这么长。我发现这是多么无边的寂寞和空虚。
白天你可以痛苦,但那也会在阳光的照耀下去掩饰。而在黑夜别无他人的世界里,你无须隐藏悲伤,痛快的发泄,痛快的释放,无声的悲哀,只有自己舔拭伤口。不堪回首的往事涌上心头,苦涩酸楚冰凉如水、滚热如火。在这冰火异相中,饱受折磨。真想立刻就死去,不想等到下一刻。
多少次梦中惊醒,再也难以成眠。奇思杂念纷涌而来,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此生为何?人生的信念开始有所动摇,迷失在心灵的荒漠中徘徊难前。此时多想有个力量来作为我的支点,给我一个可以依靠的臂弯,重新焕发出对生活的自信和激情。
此生至今,已是完全失败。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迹可以宣扬,也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精彩可以珍藏,甚至没有什么人是你可以信赖的,当然同样也没有什么人会信赖你。在世界遥远的角落里,没有人听你哭泣,没有人给你勇气。
长夜如墨般浓不可化,心也如压上千斤巨石,苦闷难喧。狂风呼啸如虎吼鬼泣,仿佛是对你无情的嘲笑。人生失意,天涯落魄。行走于纷扰的尘世中,周围人越多却越感觉到孤独。在他人面前强作欢颜,却只有逢场作戏的无奈与苦涩。凄风苦雨,解脱不了积聚的痛苦。反而让心破碎成网。再也难以弥合。
曾经宽容的去接受挫折,笑对困难,天真的以为上天会成全你的不幸。殊不知,苍天最爱捉弄不反抗的愚民。因为你早晚都逃不过命运的抗争。你太相信天意,而在现实中抹杀了自我。而你的遭遇又会在更多顺从的弱者中无限的延续、扩大。
古人不知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骗了多少人的愚忠。其实这都是仁者之迂,在弱肉强食的社会中,讲不得半点善良、谦让。岂不闻“窃珠者为贼,窃国者为诸侯。”赢得天下的都是枭雄,哪有谦谦君子、懦弱书生了?
综观历史,能越挫越勇者、终得正道者有之,能改邪归正、参悟人生者亦有之,但比之一生无果、心志不坚而怨憎世人,成为不可理喻的魔王者,简直如翰海沙尘。更多的人就此放弃人生的准则,坠入邪道。在毁灭了别人之后,自感罪孽深重,难以洗脱,只有毁灭自己。
黑暗虽给我以恐怖和罪恶,也让我一人静思,感悟到人生的真谛,于天地纷乱之际,足可笑对过往。往事如烟似梦,触手即破,惟有将来的不可预知,才是我追寻的方向。太阳跃过地平线的起点,穿透了漫天的阴郁,终结了黑暗的统治,世界不再迷茫,我心却仍在彷徨。
四肢平展,伸出被外,感受丝丝凉意,一天的疲乏都在慢慢倾泄。舒适的不只是劳累的身体,也有憔悴的心。虽于茫茫人海中相逢,却无法做到真正的倾心相交,当你转身离去之时,可曾割舍得下?可曾要回头退却?但一切都没有发生,你我各有归处,如两条不同轨迹的直线,只在一点交汇,便随即分离,一生不复重见。但毕竟有了共同的记忆,要比平行相隔,永远无法相遇好得多。
不知何时,已安然入梦,现实世界变得遥远而模糊。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发现了很多平时从未触及的事情。很多熟悉的面孔原来只是虚伪可怕的面具。再真切的感情都抵不住利益的一击。你自己不是什么主宰,只不过是玩偶。身边再多的人未必救得了你,真正可以救你的,也只有你自己。你在梦里挣扎,其实是对自己灵魂的救赎。窒息的感觉,只是现实生活中万分之一的体现。是幻是真?难以琢磨,但真实的世界,只有比它的像更复杂、更无奈。感到睡眼微睁,有了醒来解脱的希望,谁知又再次沉入梦魇。犹如轮回于六道之间,生死遍尝。恐怖之境,使你身在人间,却已置身地狱一般。好不容易挣脱醒来,已是冷汗透衣、余悸未消。望向四周,满是黑暗,空无他人的寂寞又使你心惊难止。梦中所见,犹自在眼前回荡。虽迷茫难辨,却又这般真切不可欺。忧郁阴森之气,遍布每个角落。若隐若现,如雾如烟。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两面,亦真亦假,亦虚亦实,亦善亦恶。相生相克,同时也统一并存。如若一人平生为善、心怀坦荡,对世俗的丑恶现象常愤世嫉俗、义愤填膺。但又无可奈何且无能为力。于是心中恨意难消,总想让自己正义之气,扫平天下污浊,建一个清平时代。现实中压抑的个性,也只有在梦中发泄。持剑在手,逐鹿天下,再柔弱的书生,也成了坚强的铁汉。而如若一人作恶多端、阴险诡诈,世人视他如同禽兽,他也给世人带来无边的苦难。人人都怕他,没有人理解他,他没有朋友,只有敌人。他想改过自新,却没人给他机会,也没有人相信他可以改变自己。他的一生都注定是个邪恶的化身。他在梦中寻找早已迷失的自我,寻找从未有过的快乐。但那终究是梦,无法洗刷他肮脏的灵魂,愿尽早结束这卑鄙的人生,来世赎偿罪孽,平凡度过一生。
经大善入大恶,必然是大奸大邪。由大恶成大善,必然是大慈大悲。一人身兼双像,一隐一显,一正一邪,一虚一实,一念之间,却决定你一生的命运。抉择之难,当属此生最慎。
天色仍黑,不知还要过多久,长夜才能耗尽。但经此梦破风寒后,再无睡意。忽感喉咙干渴,起身去拿桌上的杯子。那半杯隔夜凉茶,入口苦涩冰凉,有如冰刀划胸,顿时激得身子一抖。仰天一声惊天动地的喷嚏打出,整个屋子随之一震,竟有种惟我独尊的快意,然而总觉得夹杂着孤立无依的寥落。钻入被中,紧紧的裹住身体,一股股的寒气,来了又退。退了又来。一会儿如在冰窟中冻结成石,一会儿如在火海中炼化为液,生死煎熬,真是人间至痛。
此刻方知,一件单薄的衣服,你穿上它并不觉得怎么样,但当你脱掉它,又遭遇了冷暖变更时,你会因此而倍感痛苦。就像你的知心朋友,平时忙碌时很少去关心他的感受和生活,别人也很少理会你的处境。但当感情交汇时,就会觉得对方在各自生命中的不可或缺、不可遗忘、不可替代。所以人们将“他乡遇故知”列入人生四大喜事之中,可见其重要。何谓故知?故是时间上的概念,而知就是心灵上的默契了。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人生无知己,生有何意?
古代人讲究“任侠重义”,为守承诺可轻生死的气概,是今人无法理解的。于是有尾生抱柱殉节;季布一诺千金;子期、伯牙知音相交;刘、关、张生死不移……但如果你遇人不淑、所托非人,那也将就此了却你的一生。你的生命将因此而变得悲哀。即使你才学盖世、侠义无双,也终究摆脱不了失败的命运。那汨罗江水咆哮千年,也宣泄不尽楚大夫的无奈与悲愤;荆轲凛然一剑刺不死秦王,却割舍了英雄离别;子胥白头复仇,到头来却死不瞑目;卧薪尝胆的越王,也做了自毁长城的蠢事;始皇横扫六国后,也要铲除异己,终至二世而亡……
史上太多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了。仿如悲凉的落叶,无力阻止衰败,任凭风雨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