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着喝着就老了
2013-04-02 10:53 来源 : 红酒周刊 作者 : 黄扉
我喜欢喝酒也有酒量,我想这是基因决定的。五岁时偷我老爸的茅台喝,喝完后掺些水拧好盖儿放回原位,我总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所以现在什么酒我只要闻闻就知道是好是坏,掺没掺水。我一直认为,人们一生要学的主要东西在幼儿园时期就已经学完了,比如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比如爱好、德性等等。剩下的都是些技术和技巧问题。就像葡萄的生长,各有各的特质,啥品种做啥用,从一开始就注定,赤霞珠有赤霞珠的归宿,解百纳有解百纳的结局……至于成长,至于际遇那是靠自己的命数,也许功成名就,也许碾落成泥。
看了许多关于酒的书,都讲到了酒的品质,就像浩瀚的哲学书籍里关于人的论述一样,似乎不讲人的本性就讲不透人生的大道理。酒和人都是有生命的,而且不只有一个肉身的生命,更有一个超越生命的内在生命,它们常常被称为灵魂。外在的生命来自自然,是自然的产物。内在的生命是神灵赐予,单纯的生命会赋予灵魂很多的魅力。可惜许多时候,人不是作为单纯的生命来活,而是在为欲望、野心、财富、权力而活,所有身外之物屏蔽了外在生命鲜活的本身。就像酒不再单单是酒,是天赐之美露,是穿肠而过的快乐之水;而是一种禁锢,一种迷醉,一种超越它本身价值之外的物品。或许人的本性和酒的本性是一样的,有着遗传的不肯更改的生命密码。
年少不更事时,喜欢烈性的白酒,喜欢壮怀激烈气吞山河的故事,每次酒桌上一壶浊酒恨不得淘尽天下英雄,不喝出个“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的气势就觉得没劲。年岁大了,敌人少了,喝不动了,也就开始迷恋醇和温软的红酒了。酒之外的东西变得比酒更能打动心了。就像一朋友比喻的,红酒才是好东西。如果和二锅头比,二锅头是给你一大嘴巴,红酒却是足底按摩,让你浑身舒爽。二锅头是北京姑娘,脾气暴,直接地把你按墙上,不讲究过程;红酒是江南女子,一言不发,万种风情,关注你的每一点体会。红酒是媚的,细腻的,你可以慢慢地品,它的点点滴滴变幻都能让人感受得到;白酒是热烈的,急赤白脸的,唇齿未沾就先有了两分醉意。
昨儿在朋友家开了一瓶73年的petrus(帕图斯),据说它是酒客们心中的酒中之王,虽然这不算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酒,我还是用从未有过的耐心慢慢地体会了一遭。这酒刚开瓶时我闻到了干草的味道,十几分钟后,酒就柔了,有点酸,有轻轻的干菇和干树叶的气息;再过20分钟,香草味儿溢出来,酒味涩重:又过了半小时,慢慢有了果脯、花蜜的味道,这酒越来越香,到了最后酒中凝结的香气幽幽地散开,像烟花燃尽……喝光最后一滴酒时我有点恍惚,喝酒喝到这个份上是不是就有点二了?我觉得这种带有哲学意味的细腻活动肯定不是每个喝酒人干的。我突然开始怀恋那种大江向东流,喝了你别走;四海如邻,无酒不欢的气氛。其实我明白那是青春的味道,是一去不复返的无畏的年轻记忆。
我知道每种酒的品质是应对每个人的,生命的每个时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一款选择,红酒有红酒的优雅和沉着,白酒有白酒的激情和豪放,黄酒有黄酒的婉约和缠绵,不过任你怎么喝,你总是喝着喝着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