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酒人的野心

2015-03-03 16:52 来源 : 《葡萄酒评论》 作者 : 

  为了把生命的味道酿入酒中,索班品尝过无数的葡萄和汁液,也吃下叶子和藤蔓,甚至咀嚼过不同田地里的泥土。 酒农的一生,满是艰涩,终于甜美......

 

  在讲述葡萄酒故事的众多影片中,《酿酒人的运气》(The Vintner’s Luck)可谓最具野心的一部。

  影片在两个多小时里完成了三件事:葡萄酒农生活风俗画;现代葡萄酒行业的历史兼百科全书;以及神学问题探讨。

  故事发生在19世纪上半叶的法国勃艮第,考虑到小说原作者和影片导演均为新西兰女性,对这份野心的分量估算更要加倍。

 

  影片的主人公索班同样野心勃勃。他原本是为大酒商维利伯爵种植葡萄的雇农,不甘心一辈子机械的劳作,于是独个开垦出教堂边上一块无人看好的荒地做葡萄园。为了获得足够的资金,他丢下老父、娇妻、幼女,冒死参军。

  在积攒下第一笔钱后,索班勇敢地变卖了家产,搬到伯爵的庄园边上,辛苦经营自己的酿酒行业。伯爵眼看着索班的成长,叮嘱自己的继承人、侄女奥若拉,在自己去世后要与索班做生意合伙人。30多年过去,弥留之际的索班终于在葡萄酒中品尝到属于自己的味道。

 

  为了把生命的味道酿入酒中,索班品尝过无数的葡萄和汁液,也吃下叶子和藤蔓,甚至咀嚼过不同田地里的泥土。酒农的一生,满是艰涩,终于甜美。

  索班并不是没有动摇过。老父去世,幼女病死,严重的病虫害,最后一次灾难几乎彻底压垮他。奥若拉告诉过索班,维利家族的葡萄酒生意开始于三百年前。算来是16世纪,与欧洲文艺复兴高峰同时代。尽管奥若拉最初并不喜欢、也完全不了解葡萄酒,但那份骄傲却一直流淌在她的血液里。她大声呵斥索班的灰心丧气,一边哭,一边用手试图把生病的葡萄树连根拔起。索班重新振作,拿来铁锨,开始和奥若拉并肩劳作。

  随后我们还能看到一种特别的农具,粗大的木柄,头上是铁质的弯曲卡钳,专门用来撬起葡萄树根。必须承认,直到这时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太多与葡萄酒历史有关的信息。这要怪影片的画面太过优美深情,一如米勒的油画。为保证画面的内容和质感,电影拍摄真的在勃艮第完成。

  创作者们做了大量考证,演员们在新西兰某葡萄酒庄生活,学习如何纯手工酿酒,他们使用的道具就是真实的农具。那些种植、嫁接、采摘、酿造的工艺流程,葡萄园地的开垦、施肥,应对霜冻、虫害的手段,甚至葡萄园里的各色昆虫,都一丝不苟,令人信服。

  同时要承认,这部影片很不好懂。2010年,这部影片参加上海国际电影节,观众看得一头雾水。不少国际媒体也觉得影片有些故弄玄虚。

  究其原因,是因为故事里出现了一位天使的形象,这使得前面那些相当写实的电影场景好像失去了方向。该片如此反常规,竟然没有招来口诛笔伐,不能不归功于饰演天使的帅哥加斯帕德·尤利尔过于养眼。导演和设计师更特意为他选了白鹭造型的翅膀,以体现天使的个性和情感。

 

  然而,天使为何出现?从剧情上看,天使给了索班最初的勇气,教他选择土地和品种。但天使也给了索班原本绝不会有的困惑和痛苦。索班责问天使,如果你代表了上帝的垂怜,那为什么没有保护我的家人?如果你知晓灾祸的发生,又为什么从来不曾预先告诉我?作为天使,你甚至撒谎。当我试图拥抱你寻求温暖和信念的时候,你把我推开了。既然天堂背叛了人类,那么人类为什么还要信赖上帝?

  面对质疑,天使给出的答案近乎混沌。他不否认天使在命运面前也会无知无觉,天堂和地狱并非截然对立。如果索班认为天使的出现是人生中莫大的幸运,那么人生中沉重如诅咒一般的经历也可能恰好是这幸运的另一种形态。

 

  上述探讨都超出了电影剧情层面,进入西方现代神学领域。不过用大众文化载体承担此类工作,似非导演妮基·卡罗之长。索班是否最终参透了天使的玄机?影片也没有说清楚。在叙述即将结束的时候,更出现了一个我很难接受的情节:天使终于同意留在凡间,索班把天使的翅膀斫下,深埋在酒窖地底。现代神学的挣扎居然因留恋俗世而妥协,实在令我不安。

  影片结尾,镜头回到老年索班的手掌,皮肤黝黑,沾满潮湿的泥土,血管颜色深如葡萄叶脉。情人在他的指端轻吻,有一股混合了土壤、青铜和烟草的气味,汗液微咸,最后是葡萄的酸,甜。

  索班阖上双眼,鸟瞰镜头高速掠过青翠的葡萄庄园高地—多亏这个与柏拉图“灵魂飞翔”寓言遥相呼应的镜头,它的自由气息让我原谅了多少有点俗套的结局,也坚定了一个隐秘信念:好的酒和电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小小运气。

(中国葡萄酒资讯网向本文作者表示感谢,欢迎读者提供原作者及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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