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听摇滚音乐,尤其喜欢听国内罕有的重金属摇滚唐朝乐队之《梦回唐朝》:“今宵酒醒无梦,沿着宿命走入迷思,梦里回到唐朝。”
梦回唐朝,那是许多人的一个梦想,一个情结。唐朝确是一个值得中国人永远感到骄傲的时代,一个洋溢着诗意与酒香的时代。杜甫《饮中八仙歌》一诗,是一幅当时京城名人聚会狂饮图,图中狂饮的有宰相、亲王、佛教徒、道士、诗人、布衣以及著名书法家等。
唐代制酒业很发达,酒的品类也多,红酒、甜酒、灰酒都有。陆游《老学庵笔记》中说:“唐人喜赤酒、甜酒、灰酒,皆不可解。李长吉云:"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珍珠红。"白乐天云:"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香。"杜子美云:"不放香醪如蜜甜。"陆鲁望云:"酒滴灰香似去年。"”
葡萄酒在那时开始流行起来,边塞诗人王翰有一首《凉州词》,为我们记录了当时士兵去边疆戍边,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哼着诗歌行军的情景:“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诗意豪迈、洒脱,展现了唐人的气度。
《社日》一诗是一个叫王驾的诗人所写:“鹅湖山下稻粱肥, 豚栅鸡栖半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 家家扶得醉人归。”乡村农夫们饮酒的欢乐场景宛然目前。
唐人爱酒,于酒的感情也真,也厚。在唐人冯贽所著《云仙杂记》中,有“入酒中沐浴”一则,生动有趣地记录了一个饮者对于酒的那种一往情深的感情:“石裕方明造酒数斛,忽解衣入其中,沐浴而出,告子弟日:"吾平生饮酒,恨毛发未识其味,今日聊以设之,庶无厚薄。"”这位饮者天天喝酒还嫌不足,有一天还突发奇想,以酒洗浴,要让身上毛发也品享一下酒的醇香,行事奇特,却是发乎真情。
唐朝经济繁荣,文学艺术顺势得到发展,其中诗歌最为耀眼,李白和杜甫是杰出代表。韩愈说:“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前者是走出盆地的诗仙,后者是走进成都的诗圣,二人的光华,李得其才,杜得其学,酒却是他们一个共同的爱好。韩愈在另一首《感春》里这样写道:“近怜李杜无检束,烂漫长醉多言辞。”这是说二人烂漫的文采多得于酒后的醉感。
明人张潮说:“有美酒便有佳诗,诗亦乞灵于酒。”清人宋大樽《茗香诗论》说: “宜言饮酒者莫如诗,饮,诗人之通趣矣。”中国诗人与酒天生有一种不解之缘。
李白的诗名与酒名是同时得来的。唐人孟启《本事诗·高逸》记:“李太白初自蜀至京师,舍于逆旅。贺监知章闻其名,首访之。既奇其姿,复请所为文。出《蜀道难》以示之。读未竟,称叹者数四,号为"谪仙",解金龟换酒,与倾尽醉。期不间日,由是称誉光赫。”凭着一首诗,一杯酒,李白瞬间就成了京城的文化名人。当然,李白对自己的才学也很自信,自称:“青莲居士谪仙人,酒肆藏名三十春。”
同时代的诗人中,最了解李白的还是诗圣杜甫。玄宗天宝三年,他们在洛阳相会,从此便成了最好的诗友、酒友。
杜甫很推崇李白的诗才,认为“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对于李白身上诗才与酒量的关系,他看得最为深切,他说:“李白斗酒诗百篇”。在《不见》这首诗里,杜甫更直接地表明:“敏捷诗千首,飘零酒一杯。” 酒喝到了位,诗兴也就最浓,写得多,写得快。而且这种诗酒关系贯穿李白的一生:“江湖悲白发,诗酒放终生。”
《将进酒》是李白最有名的一首饮酒诗,在这首诗里,诗人那颗孤寂、傲慢、高贵的心灵得到充分的显露,我们在这颗孤傲的灵魂里看到了太多的人生感触:有感叹、哀怨、苦闷、悲愤,也有豪兴、自负、欢娱与酣醉,诗人无可奈何的心情与永不屈服的个性宣泄无遗。这首诗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每一个意象,任何一个时代的读者都能唤起一种强烈的共鸣。
杜甫的酒名似乎不及李白响亮,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杜甫饮酒,完全可以用“狂”、用“豪”字来形容。
杜甫曾在《壮游》一诗中大胆表白:“性豪业嗜酒,嫉恶怀刚肠。脱略小时辈,结交皆老苍。饮酣视八极,俗物都茫茫。”南宋黄彻在《跫溪诗话》中就此评论说:“此子美胸中语也。宜其孩弄严武,藐视礼法,而朱老、阮生皆预莫逆,《遭田父泥饮》至被肘而不悔,其内直外曲,强御不畏,矜寡不侮,非世所能测也。”而唐人任华《寄杜拾遗》一诗,则对杜甫的饮酒状况有如实的描述:“昔在帝城中,盛名君一个。诸人见所作,无不心胆破。郎官丛里作狂歌,丞相阁中常醉卧。”这样的气派与豪爽,一点也不输于诗仙“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狂放。这种狂放,毫无一点清人所说:“少陵一生却只在儒家界内”的模样,反而大有“礼岂为我辈设也”的晋人风度。
杜甫说李白“江湖悲白发,诗酒放终生。”其实他自己也是 “报答春光知有处,应须美酒送生涯。”他的酒瘾之大,平时身边只要稍微有一点积蓄,马上就拿去邀人喝酒:“得钱即相觅,沽酒不复疑。”(《醉酒歌》)“速宜相就饮一斗,恰有三百青铜钱。”(《逼仄行》)有时囊中空空而酒瘾又发,典当衣服或赊账也不在乎:“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头尽醉归。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曲江二首》)
杜甫的诗现存有一千四百多首,与饮酒有关的就占了百分之二十,难怪宋人说杜诗“有醇酽之气”。
饮酒的态度与做人的姿态是一样的。杜甫早年颇有抱负:“自谓颇挺立,立登要路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纯。”然而,严酷的现实却将这抱负击得粉碎,使他终于意识到“多才依旧能潦倒”的事实。
人生不如意,胸中的悲愁与愤慨只有在诗中发泄。因此,杜诗中“悲”字与“愁”字颇多,如:“万里悲秋长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何人却忆穷愁日,日日愁随一线长。”“垂白冯唐老,清秋宋玉悲。”“老去悲秋强自宽,兴来今日尽君欢。”“愁极本凭诗遣兴,诗成吟咏转凄凉。” “平生满樽酒,断此朋知展。忧愤病二秋,有恨石可转。”
一个人的胸中郁积如许多的悲愁,哪能不用酒来浇呢?于是他在诗中一而再地写道:“宽心应是酒,遣兴莫过诗。”“沉醉聊自遣,放歌破愁绝。”“浊醪有妙理,庶用慰沉浮。”
同样是饮酒,饮酒的心情却大不同,景象也不一样。李白饮酒“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其饮酒在于得乐,得趣,因而喝得潇洒、自由;杜甫则在于遣愁,排忧,是被动地喝。
明人王嗣奭是解读杜诗的专家,在其心血之作《杜臆》中,王对杜甫《醉时歌》作了一番精解:“此篇总是不平之鸣,无可奈何之词,非真谓垂名无用,非真薄儒术,非真奇孔、跖,亦非真以酒为乐也。杜诗"沉醉聊自遣,放歌破愁绝",即此诗之解,而他诗可以旁通。自发苦情,故以《醉时歌》命题。”王氏这番解读,可谓道出了诗圣杜甫饮酒既狂且豪的内在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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